文/梦里诗书皮克斯曾在《头脑特工队》中用一个足够新颖的情绪拟人化设定,带来了天马行空的惊喜,然而在时隔9年后,《头脑特工队2》却并没能如它的前作那样,带来更多与众不同的地方,相反繁杂的人物与老套的剧情,使电影只是熬出了一碗接纳不完美自己,爱自己,这一老调常谈的鸡汤。
其实就《头脑特工队》本身来说,这并不是一部适合拍续集的动画电影,它本身就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框架结构,也没有留下什么悬念,皮克斯对这部动画电影时隔9年后才拿出来继续炒冷饭,本质上还在于创作的枯竭,而《头脑特工队2》所做的就是围绕第一部里的小女孩莱莉长大进入青春期后,大脑拥有了4个新的拟人化情绪角色焦虑、羡慕、丧气以及尴尬为展开,去聚焦于出于青春期这个年龄断莱莉的成长与烦恼。
电影的问题并不是选错了切入点,虽然成长这个话题并没有多少新意,但是电影原本的设定其实仍旧是能给观众带来与众不同的观感,《头脑特工队2》的诟病,是接任彼特·道格特的导演凯尔西·曼根本无力去权衡好角色之间的关系,全新情绪角色的加入与原有情绪角色之前是顾此失彼的,新角色的个性也不够鲜明,这使得电影在节奏掌控上从中段开始就出现了失衡,难以持续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更为关键的是,《头脑特工队2》失去了前作那份深入人心的共情能力。
这在于前作更多的的将故事放在了童年和家庭这两个关键点上,每个人的家庭或许各不相同,但童年却总有着共通之处,这正是原作高明的一点,而到了《头脑特工队2》里整个故事无论是冰球的小众主线,还是剧情自身的单薄,都明显失去了这种共情力,更没有了第一部中能升华内核的共鸣点。
尽管如此,《头脑特工队2》仍旧有着它好的一面。
首先无疑是制作水准上的保持,电影依然展现了皮克斯一贯的高品质动画效果。
同时,它也提醒我们,面对成长过程中的各种情绪,我们需要在成长中学会认识自我的情绪,接纳不够完美的自己,这个观点的输出虽然不乏说教,但却是中肯的。
回想初见《头脑特工队》时,被那天马行空的构想所折服。
然而如今再看续作,却不禁感叹其已失去那份独特的魅力,没有了共鸣的情绪,今天的皮克斯,已然今非昔比。
《头脑特工队2》于6月21日登陆中国院线,作为豆瓣评分8.8分的《头脑特工队》第一部的续作,这部影片与上部相距九年之久,却并不意外地一开画便大受推崇,北美票房火速突破3亿美元,顺利登顶拿下全球票房年冠。
这部热门皮克斯动画续作,在内陆预告推广以来便备受关注,直至7月上旬评分仍居高不下,这份热度不仅仅基于好评如潮的前作,更是仰仗新作在角色设定上的成功创新。
《头脑特工队2》延续前作的设定,以女孩莱莉头脑中各个情绪的拟人化形象作为主要角色,展现了人类行为受情绪影响以及各种情绪团结协作并与身体的其他机制相互配合的过程,前作比较成功地塑造了童年莱利头脑中的五种情绪:乐乐、忧忧、怕怕、厌厌以及怒怒,情节上随着莱利随父母搬家后面临生活中的各种变化而陷入负面情绪的失衡状态展开,主要围绕着乐乐与忧忧在头脑中的冒险故事进行叙事,如果把前作简单概括为拥抱悲伤的命题,那么新作《头脑特工队2》则是聚焦于与焦虑共处的命题,影片开场,主人公莱利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即将进入青春期的大女孩,正为冰球理想积极争取,故事情节上仍然保持依时间顺序发展的单线剧情,表现了女孩莱利在面临朋友分离、争取进队机会等突发事件在为期三天的训练营里经历的情绪变化,而在她的头脑里,随着青春期的警铃大作,头脑总部中的五种情绪也迎来了四个新同事,他们分别是焦焦、慕慕、丧丧与尬尬。
代表焦虑的焦焦无疑是本片的主要角色,比起其他几个新情绪的戏份多得多。
同样是一开始不被头脑总部的领导乐乐接纳的情绪焦焦,和忧忧的形象有着巨大的差别,从出场开始便试图占据对于莱利的情绪主导权,并对于自己的为了达成目标而所作的一切行为感到骄傲的焦焦,从头到脚都携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当焦焦带头将原有的情绪们踢出头脑总部,焦焦与乐乐的二元对立便确立了下来,如同乐乐反复强调的焦焦对莱利造成“伤害”这一表达,影片的情节也配合着演绎了一系列过度焦虑给人带来的种种危害例如失眠、做出不符合道德观念的事情、自我评价变低等。
影片的闪光点被放置于接近尾声的部分,当莱利被罚下场由于过度焦虑而产生躯体化症状的时候,她头脑里的焦焦也彻底陷入了失控的状态,终于失控的焦焦承认了自己对莱利造成的伤害,而乐乐来到她面前时,焦焦无助地流下了眼泪,那是非常令人动容的一刻,抵消了焦焦可能带给观众的敌对情绪,在她流露出脆弱和无助的时刻,便表现出了和其他情绪共有的被动性,这种被动性表现在人类的情感机制为了服务于人好好地生活在世界上而持续运转,各个情绪本都处于好的意图发挥着作用,但内心的不稳定以及外界的影响促使情绪转变为情绪问题,导致人们对焦虑、恐惧、悲伤等负面情绪很是排斥,实际上情绪问题的出现和并不代表哪一种情绪是绝对坏的,只是情绪机制出现了问题,焦虑占据头脑的主体位置会给自己带来伤害,但焦虑、压力、紧张的存在也是为了规避可能的风险,能够帮助人更好地发展自我,因此影片中莱利的自我先是通过压抑一切负面情绪而形成的不稳固的自信更换为过于焦虑导致的完全的自卑,最终通过情绪之间的和解与共处形成了由复杂情绪构成的丰富多彩的自我,莱利所遭遇的青春期危机由此化解,影片的主旨也由此落回了理解情绪、接纳情绪的主旨。
焦焦等新情绪的故事设定不仅聚焦于青春期易发的心理问题,成功地为踏入新的成长阶段的主人公莱利打造了贴合现实的崭新故事,也让如今对抑郁症、焦虑症并不陌生的观众们很能共情,故事节奏也相当紧凑,整体上是既能在带给观众欢乐又能令观众感动的动画佳作。
当然,《头脑特工队2》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乐观主义与积极进取的个性表达也许并不能使所有人共情这个青春期少女,而对于自我这一千人千面的哲学概念也被简化为类似于《阿凡达》生命之树那样的形象表达,并最终只能模糊地解释为一个情绪集合体的彩色灯球,情节设定上远离了家庭因此也巧妙地回避掉了青春期时期很重要也很复杂的亲子问题,这些令这部影片整体上保持了老少咸宜的低龄感,维持住了温暖和轻松的调子,反过来也拉低了观赏影片的门槛,使影片获得较高的接受度。
期待许久,终于和《头脑特工队2》见面。
刷完之后,却有不少的惊喜,“爱自己,接纳自我,拥抱所有的经历与情绪”看似老生常谈的社会话题,皮克斯却用自己的方式,在这突如其来的夏日里,给予你那瞬间的清凉拥抱,是一种轻柔、挑着的快意。
《头脑特工队2》中的莱莉进入了青春期,身体情绪表现更为复杂和多元。
对应这种变化,新加入4个情绪元素,包括焦虑(焦焦)、羡慕(慕慕)、丧气(丧丧)和尴尬(尬尬)。
其中,一头橘色炸毛,精力无限充沛,仿佛可以干倒一切的焦焦,作为影片的主角,闪亮登场。
为什么把焦焦作为头2叙事的主情绪?
青春期的莱莉进入到一个新的环境,一方面昔日亲密的伙伴即将与她分开,友情给予她的习惯性安全感,猝不及防在崩塌。
另一方面,她渴望快速地在一个新的环境,重新建立安全感,并再次确认“我在哪都能很受欢迎”的自我意识。
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对自我价值、控制欲和不安全感的需求作用之下,环境变化与情绪放大产生化学反应,焦虑成为这一时期莱莉需要面对的主要情绪。
焦虑让莱莉在与新朋友逐渐了解的过程当中,产生了对自己的诸多怀疑,当然,这些怀疑大多只是存在莱莉的想象里。
剖析来看,焦虑的一层表现,是我们的大脑利用想象作用伤害自己。
它是对自我价值的怀疑、对无法掌控一切的恐惧,它有内耗的一面。
但焦虑,实际也让莱莉在问题困境里表现得更为积极,那些极度活跃的情绪因子为解决问题开启最大引擎,这无疑也在一方面,环境逼迫莱莉必须做出改变,提高莱莉承压力阈值,扩大了人生的可能性。
我们每一个人,都曾深陷在焦虑的情绪内,也为了摆脱焦虑,穷思竭虑。
影片对焦虑的分解和辩证呈现,给了观众一次冷静凝视“焦虑”的机会。
焦虑只有负面作用吗?
即便是焦虑,对于我们来讲,都是有用的情绪,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有正向作用。
情绪没有对错,对情绪掌握的信念力,决定了情绪是滋养我们的养分,还是折磨我们的怪物。
那决定情绪走向的向心力是什么呢?
此时,影片叙事引向了更为宏观哲学的主题。
内外刺激威胁自我的焦虑感下,对情绪引导有作用的信念力如何构成?
过去,莱莉的信念感都是围绕我很好、我很善良、我能赢等绝对正向情绪记忆组成。
实际上,现实生活里,莱莉也不断地面对着,我还不够好、我完成不了目标、我不是完美的、我会有缺点的瞬间。
什么是真正的我?
既是那个“我很好”的我,也是那个“还不够好”的我。
不因为我很好而仰视我,也不因为我不够好而俯视我。
那个很好的我,我们为她高兴。
那个不够好的我,我们找到根源,实事求是,补缺漏洞,和解接受。
认识我,接纳我,打破我,长出一个新的我。
人的成长,就是我有能力重建破碎的自己。
不断地打碎重组的过程中,我们也就成为了有力量的大人。
莱莉信念树才开始萌芽,大树长大的过程,需要多元的养分,有阳光,有雨露,也会有暴雨和狂风。
信念的种子只有扎在真实的土壤里,才能落地有根、强壮有力、拥抱阳光,才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长远的为低谷困境中的自己遮风挡雨。
最后莱莉是否加入到训练队?
影片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
因为在“我很好”和“我不够好”的拉扯对抗里,莱莉已经认识到什么是真实的自己。
在那个真实强大的自我面前,莱莉已不惧怕任何答案。
《头脑特工队2》6月21日亮相暑期档。
作为2015年经典动画电影《头脑特工队》的续集,这部电影还没上映时就备受期待。
相比前作由66万人在豆瓣打出8.8分、拿下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头脑特工队2》似乎没能延续神话。
目前该片豆瓣评分8.4分,91%的烂番茄新鲜度虽然不低,但对比前作98%的成绩已有明显滑落。
甚至有评论感慨:“等了这部神作续集快十年,有点失望。
”皮克斯打造的这场大脑情绪景观系统,就像是影片想讲述的记忆本身,凭借影像的魔力制造出属于全球观众的集体记忆。
九年过去,我们依然能清晰地记得主人公莱莉头脑中的许多画面。
尤其是童年伙伴“冰棒”自愿落进记忆填埋区的瞬间,几乎堪称动画影史上最浪漫、也最令人哀伤的场面之一。
续集延续了成长主题,莱莉进入青春期。
开头的那场“红色警报”,就像它所代表的青春期主题那样成为了影片本身的警笛。
它以极富冲击力的色彩吸引着观众的注意力,用新鲜又复杂的新情绪登场调高了期待的水阀。
但最终的呈现,却又像那场带着乐乐与大家飞行的“头脑风暴”迅速过境。
我们好像了解了更多有关“情绪”的设定,却又没法共情更具体的莱莉。
皮克斯在莱莉的青春期里设置了情绪的各种可能,但当这些情绪被动画魔力变得可见之后,曾经的复杂体验、成长告别、青春哀伤,反而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复杂的设定反而通向了贫乏的故事和难以共情的人物?
作者|闵思嘉并未发展的青春期叙事如何理解人类的心智?
在过去,医学仪器与手术刀可以遍历骨骼与血脉,却无法呈现大脑中的哪怕一秒钟限度内的情绪体验。
当人类从生物与医学角度理解了具象的人体,就更渴望参透知觉、情绪、记忆、思维、意识这些无形的领域。
认知神经科学从神经环路慢慢开拓出分岔的小径,带我们理解大脑的心理功能。
而影像能实现这种理解图景,让这些或隐秘或集体的感受,幻化为共通的视觉体验。
于是在第一部中,故事从小孩莱莉的视角进入,观众很容易共情她的感受。
我们跟随莱莉经历了第一次搬家、转校等生活变化带来的心理现实。
我们理解莱莉的情绪过程,就如同成长中的莱莉在搭建自己的“性格小岛”,都在逐步构建自我。
《头脑特工队》(2015)剧照。
因为父亲工作变动,莱莉不得不从明尼苏达搬到旧金山,适应新环境。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开启了离家出走,试图回到老房子的冒险。
这场最终未能成功的叛逆之旅,有着“离家-归家-建立新家”的叙事模型,也呼应着莱莉孩童时期“告别旧我,接纳完整的、新的自我”的成长历程。
外形像星星的黄色情绪小人乐乐(Joy)是莱莉童年大脑中的主要情绪,她曾认为掌管忧伤、外形像泪滴的忧忧(Sadness)会给莱莉的成长带来不好的影响。
但此后乐乐、忧忧与核心记忆球一起意外离开大脑总部,基于核心记忆的个性小岛坍塌,莱莉情绪失控,最终离家出走。
乐乐在和忧忧一起试图将核心记忆球带回总部的路途上,最终意识到每个人 不仅需要“快乐”,也不能没有“忧伤”。
理解悲伤的价值,是莱莉成长的里程碑。
《头脑特工队》(2015)剧照。
成长需要接纳带有任何一种情绪特质的自我,因此成为影片的叙事母题。
当一开始被禁止触摸记忆球的忧忧,最终与乐乐合作生成了那个蓝黄交融的核心记忆球时,我们也感受到了那些用单一颜色和名词无法定义的复合感受,以及复杂的记忆对于构筑“自我”的意义。
那些笑中带泪、苦涩与幸福并存的经历只有更成熟的莱莉才能体会。
莱莉长大了,但《头脑特工队2》并没有在接纳自我的母题上走得更远。
进入青春期的莱莉大脑总部警铃大作,装修队入场对控制台进行改造,新情绪焦焦(焦虑,Anxiety)、慕慕(羡慕,Envy)、尬尬(尴尬,Embarrassment)、丧丧(无聊,Ennui)也就此登场。
新情绪依旧被漫画式地夸张呈现,虽然对“青春期”的描绘有些标签化,也算承接前作设定。
但当影片选择把新情绪焦虑妖魔化,同时弱化了羡慕、尴尬、无聊这三种情绪,就完全悬置了本应更多元和复杂呈现的可能。
不合逻辑的强势反派“焦焦”让意识流之河、头脑风暴、自我意识树这些新设定沦为一闪而过的碎片。
更重要的是,焦焦登堂入室,把乐乐借由快乐记忆建立起的“我是个很棒的人”的自我意识球拔掉,扔进遗忘区之后,乐乐带着主情绪小分队尝试装回自我意识球的故事,其实和第一部送回核心记忆球的危机并无本质区别。
《头脑特工队》(2015)剧照。
而在冒险的终点,乐乐放弃装回原有的自我意识,任由莱莉的意识树生长出带有各种颜色的“全新的自我意识”,不过也就是第一部中“黄蓝核心记忆球”升级版本。
那些复杂的、痛苦的甚至残酷的情绪和青春期体验,都淹没了在新角色焦焦片面化的夺权式统治之下。
结局仍然是旧情绪接纳了新情绪,但与前作悲伤的价值被看见不同,焦虑的价值并没有被清晰、准确体现出来。
妖魔化焦虑,扁平化其他情绪春天说:即便是我,也迷失于我浪费的分分秒秒。
我是不能被照亮的光室:我的焦虑是荒山上的一束火花,我的爱是一座绿色灯塔。
——阿多尼斯《我的焦虑是一束火花》橙色的焦焦确实有着火花般的造型,掌管焦虑,过度活跃的它,把莱莉进入冰球队的渴望无限膨胀为同辈竞争的压力。
在它燃烧的摧毁力之下,其余的新情绪角色基本只起到陪衬作用。
粉色的尬尬就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场面才诞生的功能性情绪。
即便在帮助忧忧隐藏在大脑总部的关键性节点上,我们也无法得知尬尬的真正想法。
这种功能性的推进作用使得尬尬成为纸片化的工具人,作为角色的人格复杂性完全被抹去了。
《头脑特工队2》(2024)剧照。
总是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紫色丧丧,比起其他角色,简直可以算是最贴近当下年轻人状态的情绪——自己即世界。
这也是韩炳哲在《倦怠社会》中总结的文化现象,人们通过这种倦怠的状态重新感知世界。
他与彼得·汉德克都注意到了这种当代心态:“倦怠是我的朋友,我重新回归到世界之中。
”丧丧的不作为和消极对待,使得焦焦和乐乐的过度积极呈现出了喜剧性的讽刺感。
但这种对当下青年真实情绪的贴近也没能有效参与到叙事之中。
丧丧的“慢”,更多时候不过是被用来调节叙事节奏。
《头脑特工队2》(2024)剧照。
这些新情绪都在焦焦的“反派化”设定下变得扁平而刻板。
影片从一开始便在对抗和否认焦虑。
大脑总部深夜红色警报大作,以驱赶的姿态邀请这些非主流情绪入住,但问题是,它们真的无用而危险吗?
在我们所处的时代,现代社会文化在经济上奉行竞争原则,对爱、财富、权力与名誉的追求给身在其中的人们带来了大量的焦虑感。
心理学家卡伦·霍尼在《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中梳理了焦虑的作用机制和人们对待焦虑的方式:“在我们的文化中,主要有四种摆脱焦虑的方法:一是把焦虑合理化,二是否认焦虑,三是麻痹自己,四是回避一切可能导致焦虑的思想、情感、冲动和情境。
”人们习惯去对抗它,却“很少意识到焦虑在生活中的重要性”。
《头脑特工队2》(2024)剧照。
在前作中,虽然忧忧也曾被排挤,惹出不少麻烦,但它从来不是反派。
能否进入冰球队是《头脑特工队2》的主要外部事件,焦焦因为过度重视其结果,被塑造成了集权主义式领袖般的反派。
焦焦将主情绪们放进玻璃罐,关进黑暗深处的保险库,使它们成为被压抑的情绪,而自己则操控了大脑总部,甚至控制了想象力区域,把负责制造想象力的小人们关进格子间,让它们成为类似《大都会》(1927)电影中的劳工机器,作画预警所有不好的结果,以此激励莱莉。
那场最终发生在想象力中心的起义,带着浓烈的暗黑与现实意味,明显是在向法国喜剧电影《操行零分》(1933)中的枕头大战致敬。
这大概是全片中最具有成长意味的惊鸿一瞥:当我们意识到原来还可以反抗外部世界定下的规则、秩序、奖惩并付诸行动的时候,或许就是成长。
电影《操行零分》(1933)剧照。
皮克斯的反童话基因《头脑特工队》系列从一开始就带有强烈的皮克斯基因。
皮克斯擅长为万物重构一套生态系统。
它在《机器人总动员》(2008)的宇宙里为机器人瓦力描绘过浪漫,也在《玩具总动员》(1995)中表现出了玩具“被玩”背后的残酷意味;它在《怪兽电力公司》(2001)里发现过笑与恐惧的发电机制,也在《飞屋环游记》(2009)时用气球与爱令回忆之家得以飞行。
在《头脑特工队》中,皮克斯则用虚幻之物让虚幻之物变得可见。
按下一些按钮,滑动几个拉杆,就可以操控那些连我们自己都难以觉察的情绪。
而每天都在被生产出来的记忆球,成了无比重要,却又在某些时刻不得不被抛弃的东西。
《头脑特工队2》(2024)剧照。
可是,九年过去了,为什么我们更难对青春期的莱莉产生共情?
这或许与电影的主题有关。
到底什么决定着“我们是谁”?
这是《头脑特工队2》试图探讨的问题。
在两部电影的叙事里,都是乐乐在主导着一切,但它最终明白,“我们无权决定莱莉是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快乐,也没有权力决定莱莉是什么样的人。
那是什么决定着莱莉是谁呢?
答案或许与影片始终选择“否认焦虑”的叙事策略共享了相同的脉络。
青春期的莱莉想法简单而纯粹:“我是一个很棒的人”或者“我不够好”。
在是否能加入冰球队、是否能进球得分以及是否显得像一个高中生的判断标准下,那条基准线变得单一而粗暴。
就像主角始终得是富有行动力的乐乐和焦焦那样:只有积极的生活,有成就的行动,才是正向的自我。
可是,在被东亚的功绩精神“卷”着长大的我们看来,莱莉所谓的青春期失败,可能还不如没拿第一名的考卷必须要签上家长的名字那般可怕。
《头脑特工队2》(2024)剧照。
这种无限接近胜利者叙事的核心,其实已经与皮克斯感动世界的逻辑相去甚远。
同样是童话故事,迪士尼与皮克斯一直有着本质区别。
从公主与王子式浪漫婚恋故事起家的迪士尼,长久以来擅长用童话的逻辑粉饰真实世界的问题。
这一趋势在迪士尼近年来对真人童话故事的现代化改造上体现明显:贝儿发明洗衣机成为女权主义者,小美人鱼也可以拥有黑皮肤。
但皮克斯的故事总是带着反童话的内核。
如果说迪士尼始终在追求无限靠近“正确的童话”,那皮克斯想要抵达的则是“童话的哀伤”。
所以我们才能在《寻梦环游记》(2017)里透过少年米格的眼睛去学习生死;在《飞屋环游记》里跟着迟暮之人重读过去与现在;而《机器人总动员》里就算是瓦力压过一只蟑螂,整个宇宙的时间都要为它暂停;在《头脑特工队》中,冰棒消逝在黑暗中的歌声,则因为隐没而变得永恒。
除了对焦虑的不当设置,《头脑特工队2》难以令人满意的另一点,或许就藏在它把“怀旧奶奶”情绪(Nostalgia)送回门内的一刹。
因为青春太短,还够不上被怀旧;而青春在这次的故事里也同样不够长,还没能达成一场真正的哀伤。
《头脑特工队2》(2024)剧照。
有关成长里的那些遗忘、失去、牺牲、告别在这里被冰球和胜利的“速度”远远抛下,我们和莱莉都还来不及去仔细翻一翻那些被扔掉的、蒙了灰尘的废弃记忆球。
它们擦亮了,或许也很好看。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撰文:闵思嘉;编辑:荷花;校对:柳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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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九年的《Inside Out 2》终于上映了,作为一个整天都在胡思乱想的高敏感星人,这个系列“将大脑打开给你看”的大开脑洞可是“骗”了我不少笑声和眼泪。
从来没有一部影片,能够将我们大脑中那些活跃繁忙的工作状态呈现得如此立体又有趣。
越成熟,越意识到,情绪管理是伴随我们一生的课题。
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面对情绪的起起伏伏。
如果不去了解自己的情绪,不去学会如何掌控它们,就只能陷入被情绪掌控的局面。
我曾以为那只是小孩子需要学习的课程,但自己现在都人到中年了,也依旧面临情绪的困扰,并经常见到巨婴式的成年人。
这说明,我们从来没有从情绪这堂课中毕业过。
那就跟随皮克斯这部动画片,一起来补个课吧。
情绪就是情绪,没有正负之分影视行业发展到现在,可以说各种看得见的题材都拍遍了。
但人的大脑(或者说中国人所谓的“心”)里面到底有什么?
每天在发生什么?
我们虽然有大量的科学研究和文学表达,却没有电影真正把内在呈现出来过。
如若打开,这可是浩瀚如宇宙的一片天地啊。
比起《头脑特工队》,我更喜欢英文原名《Inside Out》,有一种把内在翻出来给你看的赤裸裸。
前几年为了一个艺术项目,我调研过情绪这个议题。
人类的情绪其实十分复杂,我们常说的喜怒哀乐不过是最基本的几种,公认的能够被命名的情绪大约有27种,但其实,还有许许多多微妙的情绪没有被明确定义,更没有被命名。
而情绪的成因更是极其复杂,与神经系统、激素、外界刺激等各种因素相关,目前应该也没有定论。
而这部动画就很巧妙地避开了脑科学和心理学中复杂的部分,将外显的情绪简化为几个小人,同时也呈现了它们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大脑工作空间。
情绪可以说是习得的。
幼儿只能理解和区分少数几种基本情绪,所以莱莉刚出生时只有快乐,这也是这个乐观开朗的小女孩的主控情绪。
随着她一天天长大,悲伤、恐惧、愤怒、厌恶等其他情绪陆续挤进大脑总部,开始控制她的行为和表现。
而当青春期警报拉响,她开始习得更多复杂情绪,开始变得敏感,这其实也是她情绪变得更加丰富的表现。
掌握更多的情绪并不是坏事,婴儿面对大部分事件只有快乐、悲伤、愤怒等几种反应,而越成熟的人,越会使用不同的情绪去应对各种事件。
达尔文在1872年出版的《人与动物的感情表达》(The Expression of the Emotions in Man and Animals )中表示,情绪帮助动物适应环境,表达情绪和表现动物的身体特点有同样的作用。
因此他认为,情绪大多有目的性,是自然选择的产物。
比如,为了生存,人类必须探索环境,于是发展出“好奇”;为了防止被毒死,人类会吐出不小心吃下的异物,从而产生“恶心”;为了互助和繁衍,我们发展出“爱”;为了重复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我们需要“快乐”;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我们需要“愤怒”;为了避免伤害,我们需要“恐惧”……每一种情绪都是百万年中无数次自然选择留下的结果,没有全然无用或负面的情绪。
就和我们现在说“垃圾都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贝”一样,所谓的“负面情绪”其实也都是没有被看到价值的情绪。
《Inside Out》系列这一点处理得非常好,它没有试图去解释那些科学家也解释不清的工作原理,只是想呈现给大众,尤其是一直在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努力想要展现积极面向的现代人:你究竟对你的大脑(还有你孩子的大脑)做了什么!
为什么现代人总是觉得累?
因为我们除了正常的工作生活以外,还要付出情绪劳动。
什么是情绪劳动?
就是我们为了工作或社会上的要求而压抑或改变自己的真实感受,让情绪也变成了一种劳动。
在第一集中,由于乐乐一直在压制忧忧,导致莱莉的悲伤情绪无法被表达,从而也无法获得父母的同情和支持,独自承受的莱莉差点离家出走,酿成大祸。
即使是所谓的“正面情绪”,如果被用在不恰当的情境中,也会引起反面效果。
第二集中,当乐乐非要让莱莉在教练面前假装开心时,反而被教练认为在藐视她,从而招致训斥。
剧中这种值得深究的细节非常多,对于情绪敏感星人来说可谓彩蛋不断。
最大的惊喜,来自“自我意识”或许是为了不要让太多的外在因素干扰“情绪”这个主题,编剧给莱莉安排了一个几近完美的原生家庭:经济不愁的中产之家,恩爱的父母不仅爱她,也懂得如何爱护和支持她。
但即便是这样一个全家的宝贝,也必将面临由于生理和外界变化所带来的情绪战争。
第二集中,随着青春期的到来,莱莉的大脑总部中增加了四位新成员:焦焦(Anxiety,焦虑)、慕慕(Envy,羡慕)、尬尬(Embarrassment,尴尬)和丧丧(Ennui,丧气)。
这四种情绪,想必大家不仅青春期经历过,如今也还时常会见到它们吧?
(PS:丧丧不仅拥有法语名,连外形举止都和法国人一模一样,还操一口流利的法语,法国人真的会谢哈哈哈)沿袭第一集的传统,这四种情绪在本剧中也同样各有功用,对莱莉的人生起到了重要作用。
但实在是第一集珠玉在前,熟悉了它的模式和套路,第二集的前一小时略显无聊。
直到焦焦悉心培养的第二个自我养成,它说出的那句带着哭腔的话彻底震撼了我:I’m not good enough.(我不够好)焦焦这个无敌卷王,劳心劳力,培养出了一个既不快乐、也不自信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每一种情绪都深爱着莱莉,都想让她拥有美好的人生,即使委屈或牺牲自己都无所谓。
但乐乐和焦焦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自我,都有一个致命问题:过于单一片面。
相较而言,乐乐培养出来的“I’m a good person”似乎比焦焦培养出来的“I’m not good enough”要好很多,这应该也是大部分父母的愿望。
但单一的自我是容易被摧毁的。
在电影中,看似是情绪小人摧毁了“自我”,但在实际生活中,明明是我们自己,在一次次纠结彷徨后做出的违心决定摧毁了它啊!
和情绪一样,没有绝对正面的自我,也没有绝对负面的自我。
我们可以是坚强的、软弱的、正直的、虚伪的、善良的、残忍的、雄心勃勃的、自我贬低的、乐于助人的、落井下石的……我们共享人类的所有优点和所有缺点,只是成分不同而已。
摧毁—重建,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只有一次次打破自我,在废墟上重生,成长才会发生。
也唯有那个不断被升级、被修正、粗粗壮壮、疤痕累累的“自我”,才能抵御外界的冲击和自我的背叛。
这个从“情绪”到“自我”的升级,才是本集的高潮。
而下一集(如果有的话),我期待的是“自我”对“情绪”的反攻、再到和平共处。
到目前为止,莱莉都仿佛一个被情绪小人操纵的机器人。
但随着她的自我意识的萌发,我很期待她能够成长为掌控情绪和人生的成人。
这堂青少年的必修课,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毕业啊。
3.5,和第一部的惊艳相比的确差了一截。
将复杂情绪进行抽象化地分类,头脑特工队以这种高度简化且凝练的方式处理着我们所共享的人生命题,但相比上一部家庭分歧的分析,这一部对于青春期的解读将观众定位得更加年轻,我似乎无法收获这样的感动,因为那些体验其实离我已经有些许距离,不如上一部切中当时年龄更小的我。
为了作出革新,2引入了更多角色,且的确做到了多而不杂,虽然整体的世界观规则还是定义得相当灵活,但至少角色完全立住,且由于细分的定位,情绪角色本身不需要更复杂的性格。
令我不够满足的地方在于,2的创造性明显不及上部,虽然几处致敬效果很好,但落到对世界的扩建其实单薄,上一部的惊艳场景和想象力被大量复用,这是这一系列难以忽视的困境,但也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全片的矛盾也不再像上一部有直接的碰撞,而是走出两条支线,乐乐与焦焦之间缺少更多直接的交流,让整部电影其实在解决矛盾上相当含糊,缺少上一部那样对于忧忧重要性的逐渐认识,众人回到控制室的关键桥段也不再像上一部那样,贡献出全片最大的泪点同时还能兼具主题的表达,观众从主观上潜移默化的认识变成了更加被动说教式的接受。
当然话说回来,头脑特工队2绝不是烂片,其完成度和整体的技术呈现仍然是稳稳的超第一梯队,但既然珠玉在前,我们也很难不对其有更高要求,这一IP未来要如何发掘,世界观的扩建、更多情绪的引入、或是对人生命题的深挖,还是令我期待。
另外,虽然对这部没有那么触动,但看完之后心情仍然舒畅许多,头脑特工队的确给我一个启示,把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拆分,或许能更清楚地看到问题的内核、真正的自我。
文 / Annihilator排版 / 唯唯全文约3100字 阅读需要8分钟 “拟人”是美国动画经久不衰的秘诀:从《汽船威利》到《狮子王》《小鹿斑比》再到近年来火爆的《疯狂动物城》,迪士尼和它的动物朋友们一直以来主导着主流文化对美国商业动画电影最为模板化的印象。
在这些动画中,拟人无非是赋予动物以人化的思维方式和行动逻辑,或者反过来,要以动物为载体将后者寓言式地搬演出来;两种相辅相成的路径最后达到的是同一个为儿童所准备的、可爱而兼具教化意义的世界。
相较之下,皮克斯工作室的动画电影对拟人之对象和角度的选择显然更为审慎,拟人的设定在其中不仅限于人类和非人类之间身份的简单代换,而是构成了电影文本所围绕的创意核心。
此外,自从《机器人总动员》(WALL·E, 2008)以生态灾难之后的地球上默默清理垃圾的机器人为主角之后,皮克斯的拟人设定与社会议题之间的关联越发紧密:《玩具总动员》(Toy Story, 1995)发源于古老童年幻想——“玩具在主人不在时会做些什么?
”——的纯粹虚构性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该系列后续几作中对失落的童年、体制、遗弃等主题的探讨。
Toy Story(1995)作为皮克斯10年代最为成功的作品之一,《头脑特工队》(Inside Out, 2015)正是在上述语境中出现的:将小女孩头脑中的五种情绪(快乐、悲伤、恶心、愤怒、恐惧)作为拟人的对象,一方面是以另辟蹊径的设定为想象力提供舞台,另一方面则摆明其主题瞄准的是孩童成长过程中的复杂心理机制。
从“女主角”莱莉的层面看,《头脑特工队》所讲述的无非是一个再寻常俗套不过的家庭片式的故事:一次不愉快的搬家之后,莱莉由于不习惯新环境,加之父母缺乏正确的疏导,最终险些离家出走。
但当视角来到所谓“由内而外(Inside Out)”的层面时,便成就了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色:为了阻止莱莉出走,居住在大脑中的情绪精灵乐乐(Joy)和忧忧(Sadness)——电影真正的女主角们——努力将承载着核心记忆的晶球完璧归赵,在她们的冒险之旅沿途,大脑被具象化为了一个游乐场-工厂结合体般的世界,记忆、遗忘、思维、梦境、幻想、潜意识乃至性格特征在其中各自化作对应的场景、道具和人物——这便为编剧与动画制作者们的天马行空提供了充分的土壤。
与一般设想相反的是,心理过程的拟人化并没有导向一般意义上的心理主义结构,反而很大程度上消解了它。
我们发现传统剧作法则的A故事(外在的主线情节)与B故事(人物内在的发展)被翻转了过来:后者不再是一种只能借助外部描摹来显现的“深层”线索——这尤其容易建立一种内部与外部过于死板的对应关系——而是通过拟人化的想象力直接被转化为一场直观的玩乐和冒险,反将前者作为其衍生物和衬托放逐到平行剪辑的另一侧。
Inside Out(2015)不过细究之下,这个设定仍有古怪之处:被拟人化了的情绪精灵和它们的主人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在精灵们栖居的中控室(以人脑的杏仁核为原型)里竖立着一道银幕,投影着视觉、记忆与梦境;还有一张操作台,可以调节莱莉的情绪,装上一个灯泡就输入了一个念头。
那么,如果情绪精灵是人脑中枢的控制者,莱莉岂不是沦为了一台人形的机器?
在该系列的最新续集《头脑特工队2》(Inside Out 2,2024)中,这一点甚至被展现得更为明显,甚至莱莉说话、滑冰等具体动作都由脑中的这个操作台严格地控制着。
但另一方面,从外部的情节看,莱莉自身的行为有着连贯的逻辑,反而情绪之间的各种不理智的行为——第一部中忧忧想要触碰记忆晶球、第二部焦焦(Anxiety)全权接管了大脑——以及之后引发的一系列戏剧化的情节并非真正有自我意识的行为,而更像是对一个主体心理内部运作过程的抽象化、隐喻化的表现手法;从这个意义上说,是莱莉“控制着”这些情绪精灵们。
在此,皮克斯的设定无意之间触碰到了哲学史上最为古老的一种诡辩:是“我”在操控我的大脑,还是我的大脑在操控着“我”?
《头脑特工队》系列仰仗现代心理学为文本前提,自然不会选择前者的先验自我,而是将后者的建构主义自我为电影的核心麦格芬:无论是第一部中由核心记忆延伸而出的人格岛屿,还是第二部中直接被具象化为树根状晶体的自我意识,莱莉的“自我”在情绪精灵们的努力之下的建设和改变都是电影最为重要的主线。
Inside Out 2 (2024)当然,一旦来到究竟需要怎样的自我的具体问题,皮克斯的创意的终点就只能是迪士尼式的安全保守的多元主义——每种情绪都有存在的价值,而它们在大脑中的有机的、融洽的联合就是最为健康的自我发展之路。
于是,在大脑中展开的拯救莱莉的冒险之内,又内含了一个有关情绪精灵们从互相争斗到学会接纳彼此、和谐共处的故事线;原本的B故事展开为A故事,但并不妨碍新的B故事再次产生。
在这一方面,尽管《头脑特工队2》为了刻画莱莉青春期心理而引入了四种新的情绪(焦虑、嫉妒、尴尬、无聊),但所得出的结论无非是对前作主题的重复:人生并不能总是快乐,和家人抱在一起哭泣也是重要的回忆;“我是一个好人”也并不总能主导人对自我的认知,焦虑、嫉妒等负面情绪都是人格中应该被接纳的部分,如此等等。
这种“立体多面性”不只是心理学中的正确的废话,似乎也指向了传统剧情片中人物塑造的标准。
但问题是,在“由内而外”的翻转世界中,谁才是“人物”?
并不是作为一个整体而拥有着多元化自我的莱莉,而是作为这一自我的单义化的组成部分的情绪精灵们。
这便是《头脑特工队》系列根植于设定层面的悖论:拟人化的情绪为了从形象层面再现情绪原本的属性,必须保持一定的刻板和符号化;但作为电影人物,它们又必须足够丰富和立体才能撑起电影的情感表达。
在第一部中,动画形象本身特有的童话式单纯以及对不同情绪精灵刻板性格特征的喜剧化处理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种矛盾,但问题已然显现:全片中最动人的场景并不来自任何情绪精灵,而是围绕着一个叫做“冰棒”的配角,因为虽然前者是“情绪”,但只有后者的塑造完全基于情感,而不必如前者那样受到拟人形象预设的牵制。
而到了续集中,作为“反派”的四种负面情绪与主角们的冲突让电影更加被二元化的对立-和解的流程所束缚;创作者们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有意安排情绪精灵各自进行一些角色形象的翻转——一贯积极开朗的乐乐沮丧难过、崩溃发火,怒怒说“我总不能一直扮演愤怒的角色吧?
——但可惜收效甚微。
更致命的是,在这一部中,前作“冰棒”的位置被致敬电子游戏和儿童动画的新角色所顶替;后者打破第四面墙的次时代meta形象可能比“幻想朋友”的老梗更加令人耳目一新,但真挚的情感却一去不返。
冰棒(Bing Bong)公平地说,作为续集,《头脑特工队2》在完成度上并不算差;我同样不认为首集真的就值得如此赞誉。
但它也多少确实是一部可有可无的作品,在其各方面对前作成功之处的模仿中都透露着灵感枯竭的焦虑。
近几年来的皮克斯动画多少都陷入了同样的窘境:系列续作难免狗尾续貂之嫌,而原创作品更是乏善可陈。
去年的《疯狂元素城》(Elemental, 2023)不失为一个最为糟糕的反例:创作者越是想要通过表面上鲜明的、差异化的特征标志为角色赋予“个性”,越是让他们变得扁平和不可信,最终造就的只是一片看似五彩斑斓、实则均匀得空无一物的多元化奇观大展览。
实际上,从对立走向团结一直以来都是皮克斯动画的重要主题之一,但与其寄希望于用一座色彩缤纷的元素城来实现种族包容,不如相信一群怪兽组成用笑声代替尖叫所通向的集体主义联合——这不只是想象力缺失的问题,更是人物与情感是否可信的问题。
除了少数值得玩味的时刻之外,《头脑特工队2》大体上被同一种不自量力所诱惑,它制造着更多元的“拟人”角色,却忘记了放缓脚步来让它们成长为真正的“人”。
那句引发了关键反转的台词“我们没有权利决定她会成为怎样的人”在这里仿佛成了对故事创作方式的诡辩:一部虚构的动画作品中的人和拟人角色们会怎样,如果不是由编剧写就,那么还有谁来决定?
既然如此,请为这重要的权利付出等价的真诚和努力的义务吧。
Inside Out 2 (2024) 全文完 评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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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短啊,感觉像一集大电视剧。
2.我真的好喜欢这部的设定和想象力。
所以当时第一部义无反顾地打了五颗星。
其实能看出来这部的延续,比如说秘密保险箱里的游戏角色和动画角色画风是独立的,游戏角色出场自带英雄音效,笑得我难受。
法国人口音太好玩了,绿姐之后最喜欢的情绪。
3.太白女了,pixar你画画公主或者小老鼠我可能还意识不到你的世界跟我这么不相关,但是看完本片觉得受众真的不是我。
我小时候看第一部的时候觉得Riley像我的好朋友,现在看觉得Riley是造成我多次嘲讽大裂谷发作的对象。
宝宝,你在panic attack过后能看到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我们的panic attack,或者说anxiety本身一般只在抵不住疲惫和困意才被叫停。
宝宝,或许你长大了以后哪天跟朋友聊天的时候Joy和nostalgia奶奶会把你在球场这次经历拿出来,然后你笑笑说这是我的greatest trauma。
pixar什么时候出一部头脑特工队3(mental unhealthy ver.)。
故事情节我都构想好了:被练出一身肌肉肌肉的负面情绪霸凌的Joy长期得不到掌控情绪台的机会,被暂时裁员,闲的无聊只能去想象乐园里遛弯。
她看见了一千种紫砂方式公园、一事无成的自我游行和被负面情绪集中奴役、以至于发展出奴隶贸易的想象力们。
如果有一天这种成人动画被做出来我多买几张票去电影院哭,记得帮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有时候好想死,为什么我又能用一些念头阻止死。
应该不是Joy吧,那会是谁。
下次建议环焦虑人上映,看完本片我脑子里又多了几大条嘲讽裂谷。
《头脑特工队》第二部,与第一部同样出彩。
(预警:有剧透慎入)
尤其是这期的新角色——Anxiety,跟我内心的小焦焦长得不能说大同小异,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影片让我个人最泪目的一幕,是Anxiety为了控制局势,却不慎在操控台上制造出无法止息的焦虑龙卷风——这多么像当我们面临巨大压力时,瞬间变身没头苍蝇四处乱撞试图找出解决方案——这时,所有的内在小人一个接一个地拥抱在了一起,在这个带着爱的拥抱中,焦虑的龙卷风终于慢慢止息。
唯有爱,尤其是我们对自己的爱,才能够止息焦虑、恐惧、愤怒、羞耻、无助等痛苦情绪。
换句话说,我们内心的所有情绪小人,终其一生都在等待着一个爱的拥抱。
在电影里,Joy是那个爱的能量最充足的小人。
在IFS内在家庭系统疗法中,我们会把那个充满爱与慈悲的能量称为“真我”。
当我们刚出生时,我们都自带充足的真我能量;所以心理学常说,常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但没有不爱父母的孩子;悲伤的是,随着家庭和环境的压力,我们不得不发展出很多的保护性小人,就像片中的小焦焦,她的出现是为了保护Riley免于被抛弃的痛苦;如果环境过于恶劣,我们慢慢会与真我能量失联,而被恐惧、焦虑等情绪所操控。
片中有个细节也印证了这点:Riley的操控台,除了被焦虑“篡位”的那段时间,Joy基本都是C位,而爸爸妈妈那里C位则是其他小人(如印象有错欢迎纠正);现实中也是如此,至少在刻板印象里,男性更容易被愤怒情绪所操控;而女性更容易被无助或悲伤等情绪所操控;很少的幸运儿,在成年后能由喜悦继续占据主导位置;
片中另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场景,是关于信念:早期Riley的信念是“我非常好”,但在外部事件的打击下,信念一度变成“我不够好”;两个信念分属两个极端,而最终的信念树不再是单一的好或坏,而是不同变幻的声音。
这在心理学中常被称为整合:成长的过程中,我们需要艰难地整合相互冲突的信念。
我们有时候感觉自己足够好,有时候感觉自己很糟糕;归根结底,我们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这个整合的过程无法一蹴而就,可能会持续一生。
特别期待这个电影系列可以一直拍下去,拍出Riley的青年、中年甚至老年,也期待有越来越多的情绪可以加入这个大家庭。
Anxiety: 嗨,焦焦,展信佳。
当你第一次出现在「原初情绪」(Primary emotion)前,顶个爆炸头、呲着小龅牙说道:“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我可以做任何事……甚至看着你睡觉!
”我就知道,那是「你」了。
what can I do for you?
social的腔调、完美的计划、条件反射且不容置疑地执行……这一切我都太熟悉了。
说来惭愧,我甚至和「头脑总部」里,那批最初的朋友们都不太熟。
我几乎没见过“怒怒”,如影随形的总是“怕怕”和“忧忧”;“厌厌”变成了“丧丧”;而至于“乐乐”……我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它们被我过早地打包锁进了黑暗的地库中,经年累月沉寂在复杂的思绪下。
repressed emotions他们说:人长大了,就很难快乐。
可我小时候错过的那些「本该」拥有的快乐,又要去何处寻回呢?
话说回来,焦焦啊,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是一年级的绘画比赛?
还是那场重要的“小升初”考试?
是妈妈跟我说,她颈椎病又犯了,可为了我的学费、生活费,还要继续加班?
还是笑着庆祝继父给弟弟买了辆车,而女朋友却两天没回我信息?
他们说:小孩子哪有“焦虑”?
或许吧,小孩子只有被抛弃威胁的恐惧;被不断比较的失落;被持续忽视的情绪,小孩子渴望被爱、被肯定、被关注与被真正看见的温暖……为了「换取」或「逃避」这些「好的」、「不好的」,「头脑总部」的主控台被这个社会和我们在乎的人,强行重组了。
直到后来,我长大了,变成一个焦虑的成年女性。
让我来告诉你,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吧。
按照你计划的「完美未来」,你将会从一个被人孤立的好学生,一路毕业成为一个人善被欺的好“牛马”,在职场兢兢业业、或辗转腾挪,爬到一个有人羡慕也有人鄙夷的职位。
在生活中的你,要么成为一个「超级护士」型的全能操心选手,要么成为一个令人窒息的「控制狂」,整日高举“为他人好”的大旗,不知疲倦。
你是别人眼中的怪胎同学、是难相处的同事、是挑剔的恋人。
是永远觉得:“我还不够好”,且“我必须要更好”的「自我厌弃」者。
你对谁都不满意,因为你对自己不满意;你对什么事都不满意,因为你对自己不满意;你对过去不满意,因为你对自己不满意;你对现在为止,可预见的未来不满意,因为你对自己永远!
不满意!
可你从来就没有活在过「当下」,你失去的不止是「过去」,还有强迫型不断在重复、令人沮丧、失望的「未来」。
很奇怪吧,我的第一个泪点,是听见Riley小时候的「意识树」轻喃但坚定地说:“I'm a good person.”I'm a good person. I'm a good person. I'm a good person.
“I'm a good person.”怎么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我这个失败的大人却忘得一干二净。
从小到大,我从未觉得自己配得上「GOOD」这个词——无论是:善,还是好。
I'm NOT a good person. I'm NOT good ENOUGH. I MUST be BETTER.在我「想象后台」的每个脑细胞,都在奋力画着一切有可能存在的可怕隐患:被抛弃、被孤立、被嘲讽、被否定、被指责、被排斥、被淘汰、被伤害、被忽视、被污蔑、被针对、被嫉妒、被看见……整日如此,反复折磨。
芝麻大点儿的事儿,都能让我警铃大作,呼吸急促;我愈发确认自己就是个「废物」,我羞于表达任何可能被针对的真实观点或感受;我不配提出、或满足任何「诉求」,我还要做得更多、更好、更快、更……直到我坐在银幕前,看你站在那团混乱的橙色风暴中,浑身僵直,动弹不得却慢慢涌出泪水时,我的一切防备,终溃不成军,和你一起痛哭流涕。
“我还不够好。
”我们做错了什么啊?
我们不是想让一切「更好」吗?
我们从未想伤害他人,或毁掉自己啊!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直到此刻,我们还在惯性复盘,蛛丝马迹地排查着还能「优化」的任何流程。
“I know change is scary”,焦焦,在你从乐乐手中掌握主控台时曾这么说道,“but it's time,let's DO this.”当乐乐把你从风暴中救出时,你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怀吧?
虽然「放手」真的很「可怕」,但这次让我们做点「不一样」的事情吧!
「头脑总部」的主控台其实由谁掌握,都不重要,因为头脑里的任何一种声音,都不能决定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所有情绪都是必要、重要的,我们需要“忧忧”来哀悼那些无法挽回的人事物;需要“怒怒”保护自己;需要“怕怕”远离危险;需要“厌厌”树立边界;更需要“乐乐”拥抱生活。
而你也没错,焦焦,你只是个太怕失去爱的孩子。
You're a good person. You care about me. You need to relax and be happy.我的咨询师说,我30岁以后,也能慢慢找回那些最基础、重要的情绪:真实的快乐,和允许自己的脆弱与悲伤。
我的女朋友也说,30岁之后的我,更像个活力四射的小孩子!
失去的快乐原来是无法被复刻的,但只要停留在当下,就能拥有新鲜的快乐啦~祝你永远有令自己骄傲、无需被他人肯定的价值!
也祝你随时享受放松的每一刻~你知道我爱“乐乐”忧忧“怒怒”“怕怕”和“厌厌”,但我也很爱你,回聊。
One of “Riley” 2024年6月24日
看着皮克斯变成今天这样有一种眼睁睁看着童年玩伴老大嫁作商人妇,拼生四胎在家相夫教子并每天在某书上发布“儿子最爱的辅食”并喊你去点赞收藏抢首评的无力感。
就挺肤浅。。。。给小孩看的
太失望了
没劲,挺无感的,我打算新的一年2025年所有标记尽量开除三星,要么两星要么四星,但其实很多作品就是一个三星合格的状态,但是这样三星太多了,所以要不从这部开始,三星的质量,但是我只给两星吧,“不给三星计划”第一部,
我是一切过往体验的总和,抛弃哪一面都不再是我。
皮克斯要不要考虑在东亚开心理咨询机构
只有皮克斯还在把我当小孩,一张电影票换100分钟的心理咨询,什么大慈善家
第一部胜在创意,拍续集真的毫无必要。唯一有感触的是乐乐说的:“或许长大了就没那么快乐了。”随着长大,我们开始焦虑。但问你到底在焦虑什么,你自己也不知道,正如焦焦的初衷是让莱莉更快乐,却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坏。正是面对偶像的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尴尬瞬间,让莱莉意识到有一个可以无话不谈,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的闺蜜,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正是为了强行融入别人闹出的一个又一个的笑话,让她意识到和闺蜜的深厚友谊的来之不易。乐乐为了让莱莉更快乐,把她不好的记忆都删除了,但如果没有那些让你难过、尴尬、丧的经历,你怎么知道快乐的难能可贵?人不可能永远快乐,所有的情绪共同铸就了完整的你。快乐也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为什么不选择快乐地度过呢?如果你觉得今天太累了,那就明天再快乐吧。
太浅了,看得哈欠连连。喜欢的是焦虑在操纵台前疯狂的呆滞,很传神。还有被称为“高级情绪”的这些新情绪,尤其是法国角色,哈哈哈。确实,随着人的成长,不再是怒哀乐主导了,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情绪。和第一部一样,还是特别不认同这个动画系列的底层逻辑。脑子里有些小人儿是挺不寂寞的,但主导的不是小人儿啊。和在同一天看的《泳者之心》简直南辕北辙。有点儿担心乐乐,还担心北美人(片中对“伤害”的强烈排斥,应和了在读的《娇惯的心灵》),2D版
跟皮克斯以往的优秀续集比起来,这部既没有拓展新的世界观(反倒给原来的设定点出了bug),核心主题也跟前作几乎一样。但这套旧瓶旧酒我还是吃的,只能算优秀的迪斯尼动画。
The happy one, the anxious one, the sad one, the scared one, the best one and the worst one, every single bit of these makes who I am.
和狂暴女神相似,为了做续作/前传而受制于太多叙事框架,禁锢了前作的自由和想象力,甚至这一部的核心叙事方向和前作都一模一样,看似加入了其它情绪但实则只是重演了一遍前作。但也如同狂暴女神,它终究还是在前作的辉煌光环中完成了一次奇迹般“成功”的续写。
焦虑可以让人执行力更强,但让焦虑主宰情绪只会崩溃。
还没看1,先看了2,有点“就这”的感觉。。。但还是觉得乐天派更好些。
3.5 主题有关心理学中的情绪,人格。其他方面,作为Pixar电影坦率说我觉得乏善可陈。
给焦虑找一张按摩椅。
对高中姐姐的反应真的很gay panic啊。只能算第二部基操。
破防了家人们,成年人焦焦才是C位,没错啊!但愿你的乐乐还没被抛诸脑后……
较之首作逊色太多,过度的人格具象将之极简地勾勒,在将社会关系功能化的同时也将新情绪的出场引向重复的生产。Joy和Anxiety在并不冲突的场域展开冲突,在孩童纯洁心性上萌发的情绪是喜怒哀乐无穷的变种,并不存在首作中成长的舍弃,情景赋予的矛盾太过简单且自适,因而在节奏上反倒显得漫长拖延。剧作细节处理的有趣,但全球性主题对应潦草的单维度形象不是一个好主意。
pixar——the cheapest therapy i can 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