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血寻梅》很容易被认为是一部好电影,因为在一个相当有吸引力的故事的基础上,它的镜头语言和叙事结构都在水平线以上,甚至,它的某句台词(是的,你肯定知道我在说哪一句)和某个镜头还会给人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甚至,它没有对王佳梅和丁子聪这两个一般意义而言属于堕落的边缘人的角色进行讽刺、鄙视和批判。
但我还是非常讨厌它,因为对我来说,电影呈现出来的虚假的共情,只不过比讽刺、鄙视和批判好那么一点点儿而已。
香港多奇案,我们也喜欢看奇案,血腥内容能带来感官刺激,而奇案又往往折射一些社会问题。
在猎奇内容中增加一些所谓的社会观察,似乎就可以称呼自己为艺术片了。
但要真正实现感官刺激、艺术表达和社会观察三者之间的平衡,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部《踏血寻梅》就是一个典型的失败案例。
要避免一部充满血腥气和情色元素的电影变成三级片,首先必须将它的血腥和情色合理化,使观影者不致于沉溺于官能,而是更多地惊异于因果。
影片为此增加了藏警官这一角色,想通过藏警官的调查回溯案情,通过藏警官的视角让观众看见王佳梅和丁子聪的生活,通过藏警官与杀人者和被杀者的共情,实现观众对杀人动机的理解,进而实现对两个边缘人的理解。
但是,导演试图实现的理解是,丁子聪杀害王佳梅,并且分尸、抛尸,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他很中意佳梅,他知道了佳梅想死,于是帮助了她。
家境贫寒于是成了妓女,成了妓女之后觉得想死,看起来逻辑通顺,但实际上都并非理所当然的事——绝大多数家境贫寒的女性都不会成为妓女,绝大多数的妓女也并不都一门心思求死——它需要通过文本和镜头共同构筑起足够有说服力的逻辑。
我们可以先举一个正面的例子:戈达尔的经典电影《随心所欲》。
主人公娜娜虽然贫穷,但她成为妓女是因为想要获得身体的自主权,她觉得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自己的身体。
导演通过她与前夫的对话(文本),通过拍摄她与前夫的对话(镜头)告诉了我们她身体的唯一性如何在丈夫那里被消解掉,而她必须通过成为妓女这一极端的方式来把握自己的唯一性,假如整个社会,假如她的丈夫,都将她的身体视为一种财产,那么她也可以让它成为她自己的财产。
这就是她成为妓女的原因。
我们再来看看《踏血寻梅》摆出来的理由:佳梅和母亲姐姐关系不好,佳梅不能拥有一副喜欢的耳环,佳梅想成为模特但她是个普通女孩。
前两个原因是经济上的,通过成为妓女,她确实可以解决这两个问题。
但佳梅其实是可以通过劳动来解决经济问题的,而她选择了成为妓女,她并且是在经历了正常工作之后选择了成为妓女,那么是否可以说她是个好逸恶劳的人?
我不会指责任何一个人好逸恶劳,好逸恶劳是人之常情,大多数的人都好逸恶劳但并没一成为妓女,这不过是因为更幸运罢了。
但即便如此,因为好逸恶劳而成为妓女并不光彩,没有什么值得讲述的。
戈达尔让他的娜娜成为了一个哲学思考者而非好逸恶劳者,“随心所欲”是一种哲学态度。
而《踏血寻梅》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是将世界上一切小镇姑娘都经历过的悲伤放到佳梅的身上:讨厌平凡的人生,想要当明星。
但是,想要成为模特,想要成为照片上的那个光鲜亮丽的女孩与成为妓女之间并没有任何因果关系,成为妓女并不能帮助她哪怕是缩短与梦想之间的距离。
也就是说,在佳梅身上贴“小镇姑娘”的标签,并不会使得她成为妓女的行为超越“好逸恶劳”这个理由,佳梅选择了用身体交换一副耳环,她拥有每个女孩都拥有的明星梦并不会使这个行为变得光彩。
导演没有嘲笑想成为模特的平凡女孩王佳梅并不等于他就理解她,实际上,在想要成为模特和实际上成为了妓女之间,还有许许多多根本未曾被触及的压抑、痛楚和绝望,那才是生活的真相。
不过,不堪忍受贫穷而成为妓女虽然不光彩,但还不至于不合逻辑,真正不合逻辑的接下来,导演在讲述佳梅怎样从堕落转变为绝望时编织的故事。
在《随心所欲》中,成为了妓女的娜娜发现,她看似拥有了对身体的绝对自主权,其实却是真正地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导演通过对法国妓女现状的描述的一段文本和一组精彩的妓女日常的镜头表现了妓女并没有任何身体唯一性和自主权这回事。
娜娜于是幻灭了,但幻灭的娜娜并没有就绝望想死,幻灭和绝望之间仍然有一道鸿沟。
娜娜只是又相信爱情了,只是遇到新男友的她发现,逃离皮条客比逃离婚姻困难多了,为了身体自主权而成为妓女的娜娜居然彻底失去了自由,无法与相爱的人在一起。
娜娜最终被皮条客困住而死于非命的这一情节也就具有了极强的象征性。
而王佳梅从堕落转向绝望则是她因为爱上了嫖客。
我对这钟情节极度厌恶,妓女爱上嫖客,绝对是最最庸俗的知识分子式妓女想象。
除了部分古典作品,我几乎没有读到过任何类似的情节。
且不说封建时代的社会结构和伦理道德与现代社会有根本不同,就连在古典式的作品中,这种情节也并无浪漫可言,随便翻翻《海上花列传》就一清二楚了。
而现代社会里,妓女爱上嫖客更是最烂俗的天方夜谭。
因为爱情的场景与嫖娼的场景是不兼容的,比如我们前面提到过的《随心所欲》中那个造成娜娜关于身体自主权的形而上想象彻底幻灭的场景,桐野夏生以妓女为主题的小说《异常》中卖春的场景,那是一种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恶俗场景,一个女性得迟钝又缺乏自尊到怎样的程度才会允许自己爱上嫖客?
接下来,爱上嫖客的妓女被嫖客一个电话叫到女朋友面前,用这个妓女不够漂亮来证明自己没有脚踏两条船——情节的不合理已经到了洒狗血的程度,而导演正是通过这么一个洒狗血的情节,来完成佳梅从堕落到绝望的转变。
让我叹口气。
让我因为自己看了这部电影叹口气。
让我因为这部电影在金像奖上收获大满贯叹口气。
导演显然相当中意“情爱受挫导致心碎”这一浪漫主题。
所以,同样的故事在杀人犯那边又上演了一次。
妓女爱上嫖客之后,货车司机兼毒贩“爱上了一匹野马,而家里没有草原”。
嫖客情人在浴室里往佳梅身上淋水的既情色又浪漫的镜头在丁子聪的故事里被升级成为心爱的女神仿佛美人鱼一般跃入水中,同样的浪漫情调,同样的柔光滤镜,原来毒贩也好,妓女也好,甚至变态杀人犯,只要遇见爱情,就连bgm都可以和都市里寂寞的文艺青年们使用同一个。
我不确定丁子聪爱上这个随便坐在马路边上都能被交警搭讪的大美女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自己的母亲,事已至此,导演要怎么讲述他的这些个爱情故事我都不觉得稀奇。
总之就是,丁子聪深深思念着自己的母亲,王佳梅虽然讨厌母亲和姐姐,但却默默怀念着自己的父亲;丁子聪吃够了爱情的苦,王佳梅也经历了爱情的幻灭,于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丁子聪当然能够理解王佳梅呀,佳梅说自己想死当然是真的想死,这两个社会边缘人在爱情方面的矫揉造作与小资的文艺青年们毫无二致,但……说来惭愧,我每天说八百遍想死,到现在还恬不知耻地活着,而佳梅说了一遍她想死,她就真的被杀了。
被女神当备胎玩弄的文艺男青年积攒起全部的恨意还不够弄死一只流浪狗,但丁子聪一边杀人分尸一边跟人打电话说:原来一个这么瘦的人,也可以有这么多脂肪。
我不知道我这段戏谑的话有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堆砌小镇青年,妓女想象,情爱受挫,童年阴影这些中产阶级电影里常常出现的元素来解释一件如此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是浅薄的,甚至可能更糟糕,是媚俗的。
本来,试图解释清楚一个故事是精英阶层的意淫还是跨越阶层的共情是个麻烦事,需要罗列细节,分析对比。
但我始终觉得,现实主义风格的文学作品是可以诉诸人类经验的,我们一定可以通过个体经验去判断细节的真伪。
丁子聪杀了佳梅,导演用了极其写实的镜头来展现这一血腥场景,并且这一血腥场景出现在藏警官的梦境中时还做了异常化处理,导演将空间颠倒了。
它于是变得更加恐怖。
而做出这一恐怖行为的凶手,藏身于人类梦魇中颠倒了存在之境的凶手,他竟然说他这样做是因为“中意佳梅”,因为他知道佳梅真的想死——此处的文本与镜头共同构成了对“没有任何共情能力,对人类基本的伦理道德没有任何理解能力的恶魔”的成功描述,但除此以外的场景,导演居然认真地用一些小清新电影式的细节试图说服我,他这样是因为失去了母亲?
他这样是因为渴望爱而得不到爱?
藏警官教育女儿,凡事不能看表象,所以,被杀,被肢解,被抛尸的妓女说不定想死,杀她的人说不定很理解她,很中意她。
藏警官在影片结尾处的痛哭达到了肤浅(或者媚俗)的最顶点,他因为自己离了婚孤身一人觉得活着好累,于是便认为光天化日之下一切人做的一切都可以凭借“活着好累”这四个字实现同情,所以当佳梅说她活着好累时,她想表达的一定与藏警官想表达的,是同样的事物。
刚出138分钟版的时候 甚至来不及下载下来 就迫不及待的在线看完。
喝了些酒 趴在床沿上看完了。
看得战战兢兢 生怕看到一半就没有了。
这个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我给满分。
从碎尸案改编而来 故事讲得也真的是足够碎了 但却是意料中的好看。
以至于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 别人问我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的时候 我只能很确定的告诉他:「好看。
」一个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你或许会忘记,但是那个人给你的感觉 你是不会忘记的。
看完138分钟版的时候 HJ问我为什么没有写影评。
我说:「我在等120分钟的导演剪辑版 我总觉得要把这个版本的看完了 才算是真的看过这部电影。
看完了之后我就会写。
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但没想到 这个「永远」只有57天。
两个小时的电影,却陆陆续续看了3天。
因为害怕一下子看完,就没有了。
用插叙讲这个故事 真的是再聪明不过的选择,像是把一个花瓶打碎了之后再一点一点的拼回去。
碎片也并不完整,它们陆陆续续的来自于丁子聪的混混朋友的碎片、来自王佳梅继父和姐姐的碎片。
它们只能棱角不清的拼凑出王佳梅的孤独无助。
<图片3>佳梅第一次援交之后,带着所有的钱去百货商店买下了一直想要的那副耳环。
因为太想拥有了 甚至舍不得摘下来就戴着它买单了。
这时候的BGM是后来让我很喜欢的「Beautiful Life」。
这首音乐的些许光景里 可能是整部电影、甚至佳梅生命中最明媚的一段时光。
她戴着她梦寐以求的耳环 遇见了一个似乎可以带给她美妙感觉的男生。
<图片4>我特别喜欢王佳梅的克制。
有些时候 一个人越克制,其实就是她的爆发。
k-d-j-f-j-d-f-j这一串密码译为「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对于电影本身而言 文艺与典故刚刚好。
但是实际上,对于佳梅而言 这个词美好得像是一声叹息。
其实整部电影我最喜欢的是这里。
两年后 臧警官再次上门取拜访佳梅的家人。
看见墙上一幅女人的照片。
时过境迁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姐姐 这个人是谁。
姐姐说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和妹妹又一次在东莞逛街的时候 妹妹看见一个影楼拍照很好看 也想拍照,但是身上的钱不够。
于是她就求老板把这张照片卖给了她。
这或许是她对美好生活的最后一丝向往了吧。
这么多高评价和奖项,让我好奇一个犯罪片,有什么地方这么好。
看过之后,我觉得一般。
这就是一个极端的案件,犯罪分子和被害人在现实社会中都很极端,不具有普遍性,我觉得这犯罪的背后也没什么普世价值,值得过多关注。
一个猎奇的案件背后,强行的加重深度,强行的寻找城市特点。
我不了解香港,难道香港是这样的,生活如此沉重?
让人性格如此扭曲?
这个居然有普遍性?
不过,片子演得不错,演员演技很好,看得挺紧张,挺压抑的。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开始解读《踏血寻梅》。
像《踏血寻梅》这样的电影,在获得金像奖之前,无论从去年开始怎样在内地社交网络隐秘流传,我们都不会在朋友圈公开谈论这部电影,直到它获得金像奖13项提名,7项大奖,并首次将最佳男女主角、男女配角以及新演员等共5座表演类奖项全部囊括。
在此之前,它在普通观众眼中是一部充满援交、碎尸、凶杀的港产猛片,得奖之后,它变成了一部对援交、碎尸、凶杀等一系列社会问题展开呈现与讨论的文艺电影,金像奖为影片赋予了某种华丽的铠甲,也可以说是一种合法性,令影片真正的内涵得以被大众看到。
实际上,本片早已拿到了香港电影评论协会的最佳影片、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三项大奖。
之前的台湾金马奖它有八项提名,最终大热倒炉仅获得男配角。
在许多影评人心目中,它就是去年最好的港片。
《踏血寻梅》到底好在哪里?
这部电影获得影评人一致赞许的原因在于:影片真正的主角,是香港。
本片剧本改编自轰动一时的王嘉梅命案。
2008年,16岁的湖南少女王嘉梅,因母亲改嫁而移居香港。
本来成绩不错的她因与继父不和,离家辍学“援交”卖淫,却遇上变态嫖客。
最终,她被杀害后遭残忍肢解,港媒还语调耸动地报道过“其部分人骨被混入街市的肉档出售”。
内地观众至今无缘得见此片,主要原因是尺度太大。
正因为本片的大尺度,几乎所有的分析文章,都将“援交、碎尸和凶杀”放在文章的标题中,仿佛猎奇就是《踏血寻梅》横扫金像奖的关键密码。
可实际上,援交、碎尸和凶杀和电影得奖并没半毛钱关系。
无论影片充斥着多少港式侦缉、雨夜追逐、血腥暴力、色情猎奇的商业元素,它的本质都是有关一个援交少女、一个变态屠夫和一个孤独警探,在香港这座寂寞都市里交集,梦想、幻灭、绝望、爱恋、迷失,上演各自悲喜交加的香港故事。
香港似乎很少有这种将尽皆过火尽皆癫狂的港式风格与文艺片嫁接的电影类型,《踏血寻梅》补上了这个短板,也因此显得特别。
也许正因为这种稀缺,它有些被过誉了,可是在今天的香港影坛,似乎又只有它当的起这份过誉。
不知这是《踏血寻梅》的孤独,还是香港电影的孤独。
向左走是《人肉叉烧包》,向右走是《踏血寻梅》《踏血寻梅》说明:同样一个香港都市传说,你可以把它拍成cult经典《人肉叉烧包》,可以拍成不入流的港产三级片,也可以拍成一部香港金像奖大赢家。
此前的香港电影,从来不缺乏这种“很黄很暴力”的奇案三级片。
从70年代的桂治洪、程刚、孙仲到90年代的王晶、邓衍成,这类灶底藏尸、纸盒藏尸之类的案件一直是香港电影午夜场的常客,几乎不会有香港导演会想到,这种题材还有别的拍法。
可是本片导演翁子光是香港影评人协会及香港电影评论学会正式会员。
这样一个导演,好不容易拉来了郭富城这样的卡司,不可能满足于拍一部《人肉叉烧包》。
他甚至连悬疑惊悚也不打算好好拍,一开始就让凶手被捕认罪,观众一开始就知道,在命运尽头等待少女的,只能是扼断她咽喉的粗壮双手和寒冷的刀光。
悬念梗就这么破了,可是电影还有很长时间,怎么打发?
答案是,导演把一头白发的邋遢老警察臧sir郭富城变成了自己手中的提线木偶,他要借助这个人物继续把案查下去,去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在影片中,臧sir要调查的真相是:女孩曾要求凶手杀死他,凶手也是按她要求行凶,这里到底有没有隐情?可是导演真正想追问的真相是:香港这座城。
翁子光想拍出人为什么杀人,结果只拍出人的孤独翁子光真正想拍出的是:人为什么会杀人。
所以他要借助臧sir的调查,将受害者、凶手、探案者构成一个拼图,以他们各自的孤独和绝望,营造出一个寂寞隔阂的香港社会,去探问自己对于香港的迷惑。
正是在这样的叙事下,观众才认识了受害者王嘉梅,我们知道她是个香港新移民,有一个明星梦,却被迫做援交妹。
由此,我们才了解她的孤独与绝望。
也因为如此,我们才发现木讷、面目可憎的凶手也有温柔的一面,只是一生都活在从小家人遭遇车祸的阴影当中。
某种程度上,《踏血寻梅》确实将这段香港人耳熟能详的故事,解读出不一样的新意。
可惜的是,导演意图未能执行到底,细节的缺失与故事的不合理,最终将电影停在了距离经典的最后一公里——观众不理解王嘉梅为什么如此信任一个面目可怖的陌生人,无法理解王嘉梅的不幸和新移民境遇之间有怎样的逻辑关联,也看不出凶手的童年阴影和他残忍杀人有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我们到最后也不能理解,这些影片中的角色人物,和香港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种刻意追求深度的表达,不仅稀释了影片真正的深度,也让本该一路疾驰的戏剧张力,频频漏气,让人出戏。
最终,深刻的主题归于茫然。
观众感受到的,只是人物抽象的孤独。
某种程度,《踏血寻梅》的毛病,也是新导演的通病。
一部真正厉害的文艺电影,是杜可风华丽的摄影,杜笃之完美的音效,张叔平无暇的美工,和扎实可信的故事,严丝合缝的逻辑、真实可感的人物,多位一体,紧密结合的结果。
可是在《踏血寻梅》中,我们只见佳章,未见佳篇。
可是《踏血寻梅》依然配得上金像奖,因为三个好演员有一种电影,是靠好演员演出来的,比如《踏血寻梅》。
是演员出色的演绎,将一个有可能并不太可信的东西,演到让观众信服。
这就是给电影加分。
一般的电影,有一个为电影加分的演员就不错了,而《踏血寻梅》的运气在于,它有三个。
几乎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春夏一出场,就把电影点亮了。
在此之前,春夏在《大好时光》等剧中的表现并不亮眼,但是这一次,她真的遇上了适合自己的角色。
这个援交少女角色的难度在于,电影的核心疑问都在她身上,比如两个孤独的人本应相互欢愉取暖,为何会演变成一场毁尸灭迹的肢解命案,为什么援交少女会对寻欢客说“我想死”?
这些戏如果演得不好就会很假,但是春夏用一双大眼睛告诉观众,这些都是真的,即使它不合理,但是春夏让观众信了,就合理了。
话剧舞台出身的白只也是如此。
塑造一个心理变态的人物是需要有演技的,演出来的角色和演员不是一个人,可是白只演这个角色,是完全看不到塑造的痕迹,观众看到他,就认同了这个角色,面对他的残忍、绝望与委屈,我们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憎恨他。
相比之下,郭富城只是延续了《杀人犯》等片中一贯的神经质演技,就轻松演出了角色需要的“轴”的感觉。
然而香港电影的未来,不会是《踏血寻梅》《踏血寻梅》对香港电影究竟意味着什么?
有人说,它代表着港味港产片的回归。
可究竟什么才是港味?
按照传统对于港味的理解,本港特色的三级、恐怖、惊悚等重口味片,不仅场景集中于本港,而且故事发生于本港,有港人熟识的口语、场景、社会现象,这才算港片。
可是拿今年获得最佳导演的徐克来说,他早年的《黄飞鸿》系列、《倩女幽魂》系列,有多少是符合上述条件的,又有谁能说那些不是正宗的港片?
真正的香港电影,可以是心心念念的香港情怀,是包罗万象的电影技法,是灵活多变的创作态度,是类型杂糅的cult片风格,唯独不是简单的场景故事。
即使《踏血寻梅》代表着某种意义上的传统港片风格,从华语电影大环境上来说,港片坚持的纯正和港味,终究如同时代面前的螳臂当车。
能支撑香港电影工业的,不可能是《踏血寻梅》这样少见的精品文艺港片,时代大势之下,谁也无法拒绝大陆这个磅礴市场。
即使《踏血寻梅》再精彩,也只会是一个特例,它成为导演一次港片试验的成功之作,却也因为它的独特,变得难以复制。
如果说《踏血寻梅》有什么启发性的话,那就是它是一个很好的样本,探索了香港电影更多的可能性。
当港片迷茫失路,就必须要有一个探路和重塑的过程。
香港电影要找回自己,不是简单地将港片划分为北上合拍片或港味港产片,而是应该有一种超越的思维来重拾港片非凡的创造力。
或许,这才是本届金像奖大赢家真正教会港片的“踏雪寻梅”之道。
半夜看完下载版,嗯,或者说盗版,马上去翻了当时的案件资料,果然不像评论中一水的语焉不详,什么动机不明啊,悬而未决啊,追求真相啊,全是扯淡,然后实在搞不懂这种片子为何被如此多的人跪舔。
导演很聪明,如果全部还原案件本身,充其量就是韩片“追击者”结果,不会如此多的光环加身,而且要把故事讲得精彩很难,对演员的要求也高,所以走了个很炫的方式,文艺,用社会底层苟延残喘者的窘迫来唤起文艺分子心中逼格很高的孤独感,让文艺贩子自动或者被动的产生认同感。
片子里把王佳梅的死写成了自杀,只是因为坚定的信仰让其无法亲自动手,于是屠夫丁子聪就洗白了,这不是谋杀,这是一种爱,宁愿被终身监禁也要付出的深深爱或者对精神同步值很高的王佳梅认可,然后碎尸、剥皮也就有了另一种诠释,“我爱你,但是不想你生为人,所以我要把你 毁!
尸!
灭!
迹!
挫!
骨!
扬!
灰!
”很炫是不是,有点冰恋的感觉是不是,而且凶犯还自首了,因为出于爱么,当然要自首啊,潜逃算什么鬼。
哦,至于说王佳梅为啥要自杀的原因,没见章节目录里面大写的孤独么,港漂、社会关注度不高、父母离异、性格沉静、爱情受挫、亲情疏离、意外怀孕(当事人可能不知,片子里也没有大写)、生活无以为继、现实与理想的脱节,看,这么多理由,随便有个两三条就足够去死了,对吧,对吧,对吧。
但是其实呢,就港漂而言,有房子住,有亲人在,已经不错了,而且尽管母亲更年期,继父自闭症,但是谁又没经历过更年期的咆哮老妈呢;然后什么社会关注度不高啊,生活无以为继啊也都是扯淡,我16岁的时候是没有零花钱的,并且就算逃学也没有啥社会关注度;亲情疏离?
三四千的耳环自己先戴,父亲收到个短信就很开心,姐姐也从来不跟自己争执,母亲一直想办法把自己接去香港,就这样还亲情疏离?
扯淡吧,导演你是多玻璃心啊!!
至于爱情受挫什么的,我就不说了,这不是孤独感,这是作,按照女主的逻辑,如果上门看到的不是丁子聪,而是陈冠希,没准就可以“一起飞翔直上天堂”了,麻蛋!
就算以上的设定都没有问题,孤独文艺兼职女遇上了冷面咆哮寂寞男,一种不可自拔的厌世感油然而生,“这世界太生无可恋了,还是去死好,死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需要承担,请帮我,请帮帮我”,OK,这个设定很赞,导演先把自己感动了…… 但是,but,你去拍你的文艺片就好了!
好么!
请尊重死者好吗!
好吗!
好吗!
如果说艺术加工,请换个女主角的名字好吗!
好吗!
好吗!
请不要连罪犯的供词都一模一样好吗!
好吗!
好吗!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真实的案件详情吧,你们就知道为啥我间歇性使用咆哮体了。
王嘉梅:16岁因生母改嫁港人而赴港,原本成绩优秀,但是因为家庭条件较差,无法支持其模特明星梦而辍学打工,后开始兼职应招,换句话说,是因为钱而出来讨生活。
丁啟泰:靠贩私烟买盗版为生,但是收入颇丰,月入2万以上,独居套房,估计就是有卧室有厅的公寓吧,喜欢招妓和嗑药,每月收入近一半用于招妓和嗑药,这方面可以说是资深人士,杀人动机不明,但是无非就是嗑药嗨了不能控制力度、嗑药嗨了不能控制脾气、嗑药嗨了不能控制情绪而已,杀人后冷静毁尸灭迹,甚至将人骨混入肉档,并在翌日于原住宿继续招妓。
不管如何,其杀人动机都没有那么高大上,而是极端残忍的杀人毁尸。
这么一宗让人毛骨悚然的案件,被导演加了个文艺光环后变得风花雪月,变得柔情万种,OK,你的片子你随意,但是请不要随意践踏被害人临死前的绝望,然后美其名誉,这是艺术!
2020年10月23日更新:当时一时愤慨写了这篇东西,那时候还没有发生2019年的香港动荡,部分港人莫名的优越感和双标还没有这么让内地人反感,现在是2020年岁末,恰巧之前在动荡中莫名活跃的港龙永久关闭了,我希望翁子光之类的所谓金像奖导演,可以从这一系列更深层的事件中去”沉淀出更多的社会意义“,而不要去洗白一个碎尸的人渣并美其名曰沉淀。
以下是对影片主创的访谈中翁子光的一段话,全部引用,并无断章取义: “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让观众有去到现场的感觉,我很希望这个电影让观众知道,它是在这个社会里面发生的真实事件,就在你面前,如果你有这个经历的话,你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
我们需要去正面看它的意义,所以我觉得那种真实的感觉是很有必要的。
”翁子光希望,《踏血寻梅》能使那些骇人听闻的案件引来的不只是几天的“舆论哗然”,而是沉淀出更多的社会意义。
然后他就沉淀出了杀人犯和被害者之间是因为孤独感的共情……
她想找一个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十六岁的贫穷少女有一个满身戾气的歌女母亲,喜怒无常,会下班后突然甩她耳光。
一个视她为空气的继父,在她死后,第一时间向小报爆料。
有一个很正常很普通的姐姐,在偷听到她接嫖客电话后,不管不问,并略有嫌弃。
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姐姐跟随妈妈改嫁先来香港几年,才接她过来,生父远在湖南。
王佳梅像一个弃婴,她想念父亲,只能用发短信和寄钱的方式表达。
她想要爱人,而一个援交少女,能得到几分真心?
得不到爱,也不知道应该把爱付给谁。
她冷漠、辍学、打两份工,曾幻想依靠自食其力获得尊重。
电影几次强调,王佳梅渴望被人看见。
她跟最后一个援交对象在交易前的网聊时说:我长得也不好看。
她的墙上挂着一张陌生的美人照片,她从照相馆买回这张照片是因为,想要拍张同样美丽的照片。
王佳梅并不知道,她自己跟照片里的姑娘一样美丽动人.......站在风口,不知何去何从。
看不到风景,触不到未来,没有人指引。
她丧失活下去的信心,不懂未来的意义,生命本身的美好,王佳梅体验不到。
于是她选择了一个同样绝望的人,帮自己结束生命。
甚至她都不知情,自己已经怀孕......谁都有一个狼狈不堪的青春,不同是当堕入巨大而虚无的生命空洞中时,大多数人都能走出来,成为一个社会动物。
而王佳梅和丁子聪,都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人。
丁子聪陈述杀人动机时说:我不是不喜欢她,也不是不喜欢女人,我只是不喜欢...人!
说寂寞可以杀死一只苍蝇,那空虚一定可以吞噬灵魂。
这部电影套着凶杀、分尸、援交这些耸人听闻的外壳,却讲述着一个残酷青春的故事。
一个鲜活而美丽的生命,如何一步步走向消亡。
结尾处回到时间轴的前端,王佳梅刚刚来到香港,与阔别已久的母亲和姐姐团聚,亲人背着她偷偷抹泪-她不是不被爱着,只是生活产生的戾气,让每个人都释放不出爱,感知不到对方。
王佳梅也不是没有被看见,那个她想要谈恋爱的嫖客,看到她在地铁广告上的照片,十分惊艳。
丁子聪开门第一眼见她,露出惊喜的笑容。
我有什么?
无非是一大把的青春,放在我这里也没有用,你要就拿去吧。
愿世上每一个王佳梅,都能找到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當年,我十分留意案情發展,一來近年本地已很少殘忍碎屍案,二來我不明白社會迴響怎麼這樣少,是因為大家對死亡已很麻木?
三來兇手將人頭棄於九龍城碼頭的大海,我好幾天乘船上班,都看到海警船在搜索。
自然,一無所獲。
此後已很少人談這起案件。
我偶爾會想起,不知她的頭到哪去了?
無主孤魂,魂歸何處?
沒想到,原來有人像我一樣念念不忘,還拍了電影。
這位被指認為援交的少女,肉身被切碎沖進馬桶,有的丟棄在路邊肉檔,頭部漂流在大海,就此湮滅在人世。
案情血腥,疑點重重,電影本來可以很奇情,但拍得很憐憫。
看電影時,不其然想起“兩顆絕望的心(Leaving Las Vegas)。
絕望源於寂寞,寂寞皆因無人了解自己,或者無法得到特定的一個人的關心。
像佳梅,她的寂寞去到盡頭,便不得不如此。
(文/杨时旸)《踏血寻梅》被人们表情暧昧、指指戳戳地说成一部三级片,它也没想过去抖落这个戏剧化的帽子,就如同这电影中的故事一样,每个人都对他人表演着一种身份,然后,把最残忍的真实留给了自己,哪怕最终导向了自毁。
看过它的人,就会知道,《踏血寻梅》是一首送给所有孤魂野鬼的招魂曲,一行献给都市中失意者和孤独亡灵的献词。
生活和光亮从未眷顾他们,但他们终究还能被死亡见证。
这部电影中所有的人都是残缺的,如同那具被肢解的尸体。
郭富城扮演的警察阿臧失去了妻子和 女儿,凶手丁子聪失去了母亲,成年后又几乎失去了整个世界;而佳梅呢?
她又曾得到过什么吗?
所有人都在飘荡,他们像是神明不经意漏下的一把种子,从此,那些无辜的生灵注定不知所终。
在大多数人的逻辑中,万事都有因果,但很多事却都是无常。
阿臧去探监,他就是想问问那无常背后的“为什么”,但是早已经回归平静的杀手,听到这个问题,却一次次用头撞向玻璃。
他真的说不清楚。
他对女孩下手的那个瞬间,从世俗上说,是迷乱,从另外的维度上讲,也算通灵。
这一切又怎能在事后用逻辑与理性进行分析?
那些粘稠的血液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但那是生理上的触动,更令人从深处感到战栗的,其实是另一种解读:佳梅是受害人,丁子聪是施害者,但是,谁又能否认,他们其实是互相拯救了对方呢?
只不过这拯救的途径是死亡。
佳梅把对方滑落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最后一滴泪水和最后一抹微笑,是对这人世的最后一句咒骂和唯一一次欣慰。
她的灵魂终于有个地方可以安放,这尘世里不行,那本圣经里仍然不行,死亡成为魂归之所。
所以,那个男人杀了她,还是救了她?
爱和死,哪一个更冷?
阿臧,佳梅和丁子聪,都有各自的营生,活在自己编造出来的希望中。
佳梅想做模特,想拍漂亮的照片,想赚钱离开那个拥挤不堪的房间;丁子聪终其一生把母亲的照片挂在墙上,像幅圣像,他可以接受自己无比污浊,但不许母亲的形象被污损,直到最后,那幅照片却跟着他进了监狱的房间;阿臧每天怕容颜老去,拿着个骗人的美容器械在脸上搓来搓去,希冀着前妻还有可能和自己复合,听见女儿和他说妈妈的男友不来了,眼睛里还有光彩。
但最终,他们所有人都走向了这些希冀的反面,堕入死亡与恒久的孤绝。
《踏血寻梅》中的所有场景都只对准了幽暗的细部,溽热逼仄的公屋,肮脏狭窄的街道,即便影片中一直点题的“能看见风景的窗子”,也都镶嵌着监狱设施般的栅栏,这是香港的另外一面,剔除了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和耸立的写字楼,这故事里的所有人都像角落里的蕨类植物,在阴暗潮湿中默默生长默默消亡。
最终,用各自的生命与自由换取了一次八卦周刊的封面报道,沦为偶尔街谈巷议背后的揣测。
那已是他们沉默的一生最接近喧哗的一刻。
而这唯一一次让他们成为主角的故事,也注定与现实距离遥远,失真而扭曲。
对于无聊的人们来说,这惨案是求之不得的消遣,人们把这一切与情色相连,与血腥相连,与某种变态的狂热相连,谁又能真的洞悉这血污和荷尔蒙背后的寒冷?
反讽的是,这部电影,其实是想穿透一切戏剧性的视角,呈现背后蚀骨的冷漠,但当它放映,被众人讨论,却又一次演变成了消费主义的玩物,人们更愿意口耳相传着三级、分尸与援交,如果这部电影从开始就告诉你,它是一首献给失败者的挽歌,又有谁会去看呢?
这外部现实和影片中呈现的内容不经意间构成了一组吊诡又极具讽刺感的镜像。
是丁子聪杀了佳梅吗?
还是一个冷漠而绝望的求生者,杀死了另一个自己?
而如今,当这一切变成影像,我们每个人是否又成为了冷漠的观看者?
从事件本体来看,这是那种典型的“底层相害”的故事,一个每天被人责骂的卡车司机,杀死了一个援交的“北妹”,而且以一种癫狂的方式。
这完全符合“上层世界”对“底层世界”的想象,充斥着无序、暴力和迷乱。
感官刺激混杂着陈酿的偏见,潦草地掠过这个新闻,最终成为倾吐的渣滓。
“体面”的人们从不愿意在这样的事件里揣度更复杂的况味。
但他们不知道,正是这种深重的隔绝感,造就着这一类悲剧。
隔绝,在《踏血寻梅》中被无比清晰地表达。
佳梅的妈妈当年赴港,想投奔更好的生活,但一生仍被隔绝于主流世界以外,作为第二代的佳梅致死却还被贴上“援交北妹”的标签,这是一层“身份的隔绝”;而丁子聪像他们一样,白天疲于奔命,晚上睡在牢笼式的公屋,周而复始陷入无望,这是一层“阶层的隔绝”;而无论阿臧、佳梅还是丁子聪,又都困于孤独,有人被玩弄,有人被拒绝,有人被恒久忽视,这是一层“情感的隔绝”。
他们成了一群被囚禁的人。
他们自生自灭,在很多人心中,几乎等同于虚无。
成功者对失意者采取整体意义上的忽视、漠视甚或鄙视态度,后者开始感到绝望,而当绝望一点点内化,这个群体也开始厌弃自身。
他们在一个密闭的罐头中挣扎求生,但因为密闭得太久,寻到出口的方式往往十分惨烈。
人们或许觉得,这份惨烈可以唤醒隔绝的两个世界,彼此可以试图交互与理解,但残忍的是,它根本撼动不了横亘着的阻碍。
最初,贫民区是光鲜世界的泄污口,惨案发生后,底层世界又成了体面人的动物园。
等一切散尽,一切又回到原点。
就像电影中,几年后,阿臧去看佳梅的妈妈,她照顾着瘫痪在床的香港老公,自己的大女儿又成了单亲妈妈,对于自己被碎尸的小女儿,她慨叹时间流逝的时候甚至有一点放松的笑意。
《踏血寻梅》是个充满情话和体液的故事,但这些于肉身间彼此交换的东西,又有哪一次是由真正的感情而分泌?
丁子聪见到佳梅,说了那句“中意你”,那或许是所有人物中最真切的一句话,唯一愿意发自肺腑说着情话的男人,却在不久后亲手杀死了他爱的人。
还有什么比这更寒冷入骨,更痛彻心扉吗?
佳梅在几个男孩儿间游荡,这是她改善生活的唯一渠道,却最终注定被贴上援交少女的标签,致死封存。
她被杀手杀死一次,再被符号杀死一次。
在那些露水姻缘的交易中,她爱上了其中一个男孩儿,滞留在动情和节制之间,最终发现,那个男孩儿仍然只是把她当做工具。
男孩儿的正牌女友当着她的面咒骂她是垃圾?
是啊,《踏血寻梅》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是“垃圾”,被家人驱逐,被朋友遗忘,被爱情忘却,他们都是被这世界弃之不管的生物。
最终因为一场惨烈的死亡相遇。
佳梅说,我想死,好想死。
从旁人看来,她不该生出这种念头,她漂亮,青春,有无限可能性,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都是假象,她挣脱不了的东西,她也无从描述,她只是知道,自己注定困厄于此。
或许,那种东西就叫做命运。
她在网上聊天,问的问题都是,你再投胎愿意做什么?
丁子聪说,不愿意做人,做人太辛苦了。
所以,他把佳梅的脸皮扒了,不想她再是个人。
这是罪孽深重,还是悲天悯人呢?
如果救赎只能通过如此残忍的方式达成,那么,他们之前所经历的孤独与痛苦,又如何能对外人吐露。
《踏血寻梅》的故事反戏剧,反高潮,即便它能轻易地演变成一个起承转合都充满刺激性的商业片,但它宁可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它就像从我们的生活中截了一段,扔给你看。
真的,这一切都潜藏在我们身边,只是,平时我们都避而不看。
(本文首发腾讯大家专栏)
在今年的香港金像奖颁奖礼上,影片《踏血寻梅》大放异彩,一举包揽了影帝、影后、男配、女配、新演员等五项演员大奖,这在金像奖35年的历史中,还属首次。
影片根据发生在2008年的真实事件改编,卖淫女“王嘉梅”被嫖客“丁启泰”杀害,尸体惨遭肢解,据传部分尸骨还被混入街市的肉铺贩卖,该事件在全香港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时隔8年后,导演翁子光在大银幕上重现了这个残忍的故事。
由于片中含有较多血腥、裸露的镜头,在香港上映时被定为三级片,当然,也就失去了在大陆公映的可能。
我特意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把这部电影看完。
因为我知道自己还不够阳光。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部电影虽然在讲述杀戮,却通篇弥漫着文艺片的特质。
片中的所有画面,都像是透过一层浅浅的水蓝色的玻璃看过去的,于是那一幕幕残忍,便被巧妙地染上了诗意。
毕竟,电影不是生活,生活要残酷多了。
那么电影的意义,就不止在于呈现真实,更在于启发思考,追问一个为什么。
从叙事手法上看,《踏雪寻梅》更贴近于悬疑犯罪片。
这类影片故事的核心,在于对真相的层层逼近。
而悬念的设置,无外乎三种:凶手是谁?
如何作案?
为什么要作案?
而《踏雪寻梅》的重点,显然放在了最后一个问题上,即凶手为什么要杀人。
这是个极为关键的问题,追问动机,往往比抓住真凶重要得多。
因为在动机的背后,一定有个鲜为人知的角落,那里存放着更为深邃的真相。
于是,在影片进行到三分之一处,真凶丁子聪(白只饰)就到警局自首了,他承认自己杀害了王佳梅(春夏饰),并详细讲述了行凶的过程。
而奇怪的地方在于,丁子聪杀害王佳梅的那天,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这只是嫖客与小姐之间的一次普通交易,之前两人即无利益冲突也无感情纠葛,怎么会最终酿成血案呢?
对此,丁子聪给出的答案是:“因为她想死。
”这让案件的侦查者臧警官(郭富城饰)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他决心追查到底,弄清背后的真相。
最终,通过一步步地调查,臧警官终于触摸到了那个比凶案本身还要鲜血淋漓的现实。
让我们先来讲讲受害者王佳梅的故事。
她从小生长在湖南,后随母亲改嫁到了香港。
没想到的是,跟在家庭破碎之后的,是整个生活的破碎。
在香港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身为一个外来的新移民,是很难融入进去的。
而当一个人,处处感到与主流社会的格格不入,那么沦落底层,就成了难以逃脱的命运。
渐渐地,贫穷和孤独,成了生活的主角。
心气极高的佳梅,希望通过赚钱来重拾生活的尊严。
于是,她在初三时选择退学,一心想做个模特,却屡屡失败;她在街上发过传单,在麦当劳做过服务生,但又发现这些赚钱的方式都太慢了。
最终,她选择出卖肉体,这也是挣扎在底层、青春年少的她,唯一可以出卖的东西。
可是,耳环、衣服、鞋子……这些小小的物质欲望,总是容易满足的。
而比这更为艰难的,是寻找身份和心灵的归属。
就在这时,她像所有青春期的少女一样,不合时宜地遭遇了爱情。
王佳梅爱上了一个男嫖客,并以为这份爱会得到回应。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场幻觉。
为了向女朋友解释,男嫖客指着佳梅说:“你看清楚,我可能去追她吗?
”那女友操着英文说道:“那可说不准,如果你就喜欢垃圾呢?
”佳梅曾经天真地以为,虽然金钱、身份、地位无法冲破社会阶层的桎梏,但或许爱情可以呢?
可现实却是,那阶层的围墙比爱情要坚固得多。
她只能不断回想着与男嫖客相处的瞬间,那画面还是那样真实,只是散发出的味道,却站在了爱情的反面。
不久后,王佳梅在网上遇到了丁子聪,一个同样孤独无助的人。
和王佳梅一样,丁子聪也有着不幸的童年,甚至更为不幸。
小时候,在一场车祸中,他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
这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也促成了他脆弱、敏感、暴戾的性格。
成年后,他同样挣扎在香港社会的底层,成了一名货车司机,靠为客户运货为生。
在工作中,他被客户呼来唤去,肆意辱骂;在生活中,他因相貌丑陋、身材肥胖,而被人叫作“肥仔”,甚至到警局自首时,连门卫也这样称呼他;在爱情中,他也爱上了一个误会,那个被富豪抛弃的女人,不过是到他这里寻求暂时的慰藉,而当阴云散去,便无声地消失了。
可以想象,有着相似境遇的两个人相遇,会碰撞出多少共鸣。
果然,当臧警官查看两人的聊天记录时,发现他们经常彻夜长谈,交换彼此的心事。
有一次,丁子聪无意问道:“佳梅,你怕死吗?
”而王佳梅回答:“ 不怕,有时候还会想,死了挺好的。
”“为什么?
”“因为活着会痛、会恨,活着就要每天想着怎样活得更好,我很想坚强,但是会累,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
”就这样,故事不可避免地来到了结局的部分。
丁子聪和王佳梅终于见了面,他们一起聊天,一起吸食毒品。
在做爱时,王佳梅说出了那句“我想死。
”而丁子聪给出的回答是“我帮你!
”而这,就是真相。
很多人会觉着这个真相过于模糊了,它并没有为王佳梅的“寻死”给出充分的理由。
但在我看来,这才是一个濒死之人的真实状态。
其实,王佳梅并不是想死,而只是不想活了……或者可以用“生无可恋”来形容。
那时,她的生命正处于一种脆弱的平衡中:活着也行,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将她推向死亡的,也只需一个念头。
而丁子聪的出现,则是满足了她的一念之间。
她想死,他想杀人,两个人用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完成了给彼此最后的成全。
在入狱后,臧警官曾经问丁子聪:“你在童年失去母亲,后又被女人欺骗,是不是因此讨厌女人?
”丁子聪回答:“你想多了,我从来不讨厌女人,我讨厌的是人!
”他说,他不讨厌佳梅,甚至喜欢上她。
所以才不想她是“人”,所以才会在杀了她之后再分尸剥皮,因为那样才不像个“人”。
但让丁子聪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误杀了一个人,因为此时的佳梅已经怀孕,有个无辜的小生命被无辜的牵涉到这场合谋的死亡中。
这或许才是丁子聪选择自首并承认谋杀的真正原因。
电影的意义在于,将那些被我们忽视的角落,重新置于聚光灯下,为沉默的呼吸提供舞台。
《踏血寻梅》告诉我们,在一桩桩杀人案的背后,在一阵阵对杀人者的喊杀声中,其实有着比个体正义更值得追寻的价值,那便是抚平一个社会所默许的制度性迫害。
具体到这部影片,便是“社会阶层的僵化,对底层人士的漠视和戕害”。
无论是新移民“王佳梅”,还是老贱民“丁子聪”,在香港这片土地,都很难找到自己的上升空间,而且在可期望的未来里,似乎也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
金钱,尊重,爱情,这些不过是主流社会的游戏。
而对于身处边缘的他们,却只是奢侈的甜品,浅尝辄止。
于是,走投无路的他们,只能用伤害彼此的极端方式,来完成来自底层的一次悲鸣。
而可以想见的是,在这样一个社会中,还会有无数的王佳梅和丁子聪,要么身处绝望的境地,要么濒临杀戮的边缘,而只需一个导火索,就可能酿成悲剧。
这便是《踏血寻梅》,脚踏在鲜血之上,最终寻到的反思和意义。
在闪回的段落里,时间又回到王佳梅刚刚来到香港的时候。
她拖着行李走下火车,走向母亲和姐姐,面带着年轻正好的微笑。
佳梅用湖南话对姐姐说:“干嘛哭了姐?
我来了你不高兴吗?
”而走在一旁的母亲,也悄悄擦起了泪水。
那时候,一切似乎还是未知的,还是充满无限可能的,但其实,结局早已注定。
影片的最后一幕,明白了一切真相的臧警官,独自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香港:有奶奶领着孙子去上学,有修女沉默地穿过街道,有赤膊的工人推着载满货物的手推车,有一个女孩站在行李旁,她一定是刚刚来到香港……一切又回归了平静,但臧警官心里明白,在这份平静里,还有着许多需要我们去遏制的危险,以及更多需要我们去关照的心灵。
自从这部电影横扫金像奖所有演技类大奖,我就对这部电影充满兴趣,终于等到了资源一睹为快。
这部片子内地注定是无法上的。
该片是由真实案件改编,杀人分尸的命案曾轰动一时。
电影采取了片段交叉式的剪辑手法,但竟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凌乱,反而很有条理很有层次,层层推进,抽丝剥茧,最后拼接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影片并没有在谁是凶手这样的问题上设置悬疑,而是早早拖出,凶手早早浮出水面,却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而电影也更多的是对杀人过程和动机的探寻。
丁子聪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就把她杀了,王佳梅又为什么愿意让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也是臧sir最为疑惑和苦苦探寻的。
这一切都和他们的生存状态有关。
佳梅是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想着当模特当明星,可以挣很多钱,买喜欢奢侈品,甚至还可以寄给内地的爸爸。
但是现实总是很残酷,面试后只能做个发传单的,但是佳梅还是热情努力的,脱掉碍脚的高跟鞋,想办法拉人,但是即便这样也只有很低的报酬,后来她走上了援交这条道路,也很快买到了那副被要回去的耳环。
一开始佳梅大概是享受的,但是渐渐的,她想要和援交对象进一步发展时却挫败了,很挫败,当她含着泪联系那个已经拒绝的客人时,她很脆弱。
而丁子聪,一个普通的火车司机,长相平凡,甚至可以说是丑,又矮又胖,小时候亲眼目睹了母亲的去世,曾交往过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但也眼睁睁的看着她绝望的迈向死亡。
他大概是有精神上或者心理上的疾病的,所以在佳梅说我不想活了的时候他决定帮她一把,虽然也犹豫了,毕竟他似乎爱上了她,但在佳梅再次举起他的手放上自己脖子时,他还是下手了。
后面残忍的分尸过程他能记得每一个细节,描述时脸上抽搐的肌肉和时不时的粗重呼吸都彰显着当时的紧张刺激。
他们两个人心里其实都是有爱的,佳梅会为了爸爸关注球赛,并在每次曼联输球时给爸爸发短信恭喜爸爸,还会给爸爸打钱。
丁子聪对妈妈遗照的爱护,把剩下的所有都交给病重的爸爸。
但是这些都抵不过冷冰冰的现实,和年轻的冲动。
看完电影一直记得两个人在QQ上的聊天佳梅的那句:活着会痛,活着会恨,活着要想要怎么好好的活着。
她的痛苦和无奈来源于哪里?
来源于家庭?
来源于社会?
最后说说演员的表演,两位新人能够凭借此片获得那么多奖项认可确实是应该的,两个人的表演很惊艳。
佳梅乍一看不那么漂亮,但是越看越觉得她有种难言的气质,被孤独笼罩的气质,很自然的流露出来。
而丁子聪这个角色应该是整部片子最复杂的一个角色,作为一个新人,他的表现一点不输戏骨。
佳梅妈妈和臧sir也都有在水平线以上的表现!
最后想说,给每一个孩子多一些关怀和爱吧,希望这种悲剧不会再发生!
&#34;踏血寻梅&#34;真是个出色的标题,它昭示着影片本应有的主线:踏着罪恶在最黑暗的角落里寻找人性的美。我们本该顺着警官的调查慢慢从迷宫里走向这枝墙角的梅花,结果却在失去了头绪的剪辑里丢掉了方向。受害者和凶手的人物曲线于是失去了说服力。影片是一团糟,但却令人目不转睛,主要是因为美术和摄影。
97分钟版,剪辑有点浪费好题材的感觉。不过故事本身够悚,真爱模式千万种,何可得知底层畸零人的对话那般深刻?
不觉得这片说的深,反而故作怜悯假装深沉。前半段剪的那么散那么乱真的很倒胃口。郭富城的表演痕迹太重了,还是金燕玲更好些
整个片子就是一个特稿。郭富城作为特稿记者(误)推动故事进展,多重角度,受害者、嫌疑人、受害者家属、嫌疑人的原生家庭、各自的前女友前男友……信源丰富!王佳梅买耳环,贴上陌生女子的肖像照等等,细节完整!郭富城说我不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杀人,就想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完完全全就是一篇特稿!
一个犯罪悬疑故事,非要用这么文艺的口吻讲出来,而且用的是“寂寞”的理由,白白可惜了那么多血腥重口的镜头,有点四不像。唯一感动的是,爸爸短信说不要打钱了,这才像生活,像人生。而之后对死亡的你情我愿,更像是一场文艺的高烧,传染了多少被生活操翻的观众,在烧糊哭醒之后,照常早起搬砖。
就是嘎然而止没讲出所以然来有点失望。两星半。
为什么要同情加害者
变态就是变态为何还要文艺的美化? ?
感觉有点莫名其妙,春夏骨子里就跟角色不合啊,郭富城的角色也很奇怪。支离破碎,为了制造故事感而讲故事,没有拧合起来。
把一个案件重现的故事变成了三个孤独的人的心理剧,春夏白只郭富城都演的特别好,可惜最后半小时春夏白只的相遇反而弱了,削弱了前面的所有努力
8/4/16 @ Cine Times。「我唔係想知你點解殺人,而係想知件事點解。」
感觉余文乐老了会长成郭富城这样是怎么回事……14,5岁时也体会过这种缺钱的感觉,也在16岁时体会过最好的朋友选择跳了下去,太年轻的人离开的理由也太年轻了。
若是人心,便无觅处。
生活敬我的,烈酒也饮,毒药也喝,怕你看低了我的这份果敢。命运造就的,敌阵也闯,怒海也奔,怕你小觑了我的一番孤勇。当初来香港谁道却是入了江湖,从不指望剩下一点炽情与糊涂,便带着耻辱和优雅结束。你我皆是孤独之人,注定为了命数付诸一生。生活中的新仇旧恨我混水吞服,悔恨人间走一遭,太苦。
整部戲在悲天憫人的感覺中自我感動,但並沒有真正了解她為何會死,也沒有真正了解他為何殺人。那種以紀念真實人物為由而對人物簡而化之的所謂關懷,其實頗為廉價,隱藏不住的是以「分屍」「援交」為噱頭的創作潛意識(他連用手掐她時都戰戰兢兢,何以會分屍?),對殺人者的美化甚至對受害者家屬是二度傷害。所幸演員們異常真誠,為人物注入了血肉
一个人离死亡有多远
“原來一個那麼瘦的人,也會有那麼多脂肪”,一對香港廢青的自白與毀滅,一種哥特風和朦朧詩的混搭。有人說翁子光為賦新辭強說愁,但我依然記得自己初見影片時的驚艷,16年導演帶著導演剪輯版來校座談,我深深沈淪在春夏帶笑的眼眸裡。
终于看完了 所以为什么会得最佳女主??
《踏血寻梅》可以说是横空出世,35年来首次由一部电影包揽影帝影后、男配女配以及新演员五大表演奖,同时斩获的还有颇具份量的最佳编剧以及最佳摄影。金燕玲这个老老戏骨,拿捏起片中泼辣而果敢的母亲形象可谓得心应手。
三观不正的片子,给分尸凶手洗白,美其名曰根据真实案件改编。只有金燕玲能看。看到很多久未露面的演员,现在的新晋导演流行缅怀过去吗?艾迪演郭富城前上司,我怎么没找到???另外,香港电影金像奖真是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