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电影的概念总是联结着夏夜的微风,只有夏天我们才看电影。
巨大的一面墙,刷成白色,电影就投映在上面。
我尤其记得那些有水的电影:瀑布,沙滩,深海,河流,或是泉水。
光是听到潺潺的水声,我们这些孩子就忍不住想撒尿了。
于是我们就地撒尿,就在银幕两侧。
童年的电影院,闻着永远是尿味,还有茉莉花香,还有夏日微风的气息。
”
©️[痛苦与荣耀] 当一个功成名就的导演开始不断回念起昔日时光,即使是再张狂浓烈的人也一定会温柔起来。
阿莫多瓦就是这样的,[痛苦与荣耀]是他的第21部作品,在即将迎来70岁生日之际,他拍出了这部回忆半部人生的自传式电影。
[痛苦与荣耀]是关于怀恋的。
那些错失的人、那些未成就的作品、那些离散了的初恋悸动、那些自由美丽的记忆,关于母亲、关于河流、关于晕眩着的性觉醒,都在年老的刺骨疼痛着的身体里、在半梦半醒间重新被忆起。
©️[痛苦与荣耀]海报诚挚、私密,虚实交错,“这是我自己的故事吗?
不是,也是。
”阿莫多瓦如此说道。
[痛苦与荣耀]里,童年居住的洞穴是虚构,关于水的记忆是真实,泥瓦匠描下的水彩画是虚构,突如其来的悸动是真实,80年代痛苦又美丽的初恋是真实,而今深受疾病折磨也是真实,力不从心的创作仍然是真实。
所以有人说,对一个不了解阿莫多瓦电影的年轻影迷来说,如果想要入门阿莫多瓦,甚至无需费力地看完他全部20部电影,从[痛苦与荣耀]入手就好了。
01[痛苦与荣耀]一开场就和水有关。
安东尼奥·班德拉斯饰演的导演萨尔瓦多悬浮在泳池内,他身上一条横贯肉身的细条刀疤在水中清晰浮现。
那是他接受脊柱手术留下的疤痕,在后面的自白里,他告诉观众自己常常整个后背疼得无法动弹,从此明白了他的人生是围绕着这跟脊柱运转的。
©️[痛苦与荣耀]此外,还有失眠、慢性咽炎、耳炎、胃食管反流、消化道溃疡、突如其来的抑郁...“痛苦与荣耀”中的痛苦一词和身体疼痛相关。
和主角一样,阿莫多瓦这些年也在经受着各种各样的疼痛袭来。
把身体浸在水中,是治疗,是疗愈。
也是一幅生命的画面:即便我们在水下的时候,生命也仍旧在延续着。
紧接着,电影的镜头从泳池来到了一条昏黄的河边。
那是童年记忆里的那条河,河水泛黄,母亲穿着大花纹衣服、戴着草帽在河边洗衣服。
©️[痛苦与荣耀]“我”就伏在她的背上,“我”用棍子戳着河里的“小肥皂鱼”,母亲和姐妹们唱起了欢快的歌“一直在你身旁,一直在你身旁”。
阿莫多瓦在采访里说:游泳池的水让我又想到了另外一种液体,我母亲洗衣服的那条河。
我至今都记得母亲在河边洗衣服的样子,和其他女人一起边洗边唱歌。
虽然洗衣服很辛苦,但那种气氛就像是在庆祝什么事情一样。
洗衣服的肥皂是用食物脂肪做的,碰到水之后就会凝块,然后小鱼会游过来吃。
我真的很怀念那条河。
——阿莫多瓦也或许因此,这个在水边长大的小孩才会对那些有水的电影一直念念不忘。
瀑布,沙滩,深海,河流,或是泉水,他都多一份格外的念想。
©️[痛苦与荣耀]所以他的电影里也常有水,[不良教育]里,是神父带着小孩们去水边郊游。
伴着吉他声,男孩轻盈灵动地唱着歌:“月亮河/常在我心头/我不会随波/肆意漂流/起伏的河水/起伏的月光/边流边唱/河水与月光。
”他看着其他男孩子们跃入河中,在河里嬉戏打闹,青绿色的水纹,白色的浪,还有赤裸的小麦肌肤,构成了那个夏天关于水的记忆。
©️[不良教育]河边还有,关于人生转折的记忆。
唱着歌的男孩在水边,被神父性侵。
阿莫多瓦1949年出生在西班牙贫民区La Mancha的一个小镇,这是一个极端男尊女卑的环境:男人什么都不必做,女人则要负责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从小,他的身边伴随着的就是这些即使在困苦环境里也坚韧能干的女性。
8岁时,阿莫多瓦被送到西班牙西部卡塞雷斯市的一所宗教寄宿学校学习,也是在那里,他度过了和[不良教育]里一样被神父性侵的黑色童年。
©️[不良教育]里的教会记忆幸好还有电影,卡塞雷斯市有一家电影院,那里成了幼时的阿莫多瓦的避风港,“电影成为我真正的教育,比我从牧师那里学到的要多得多。
”[痛苦与荣耀]里的童年,其实一部分是被美化过的纯净幻想,蓝天清水、纹理斑白的墙壁和晾衣绳上飘动的白床单,还有有着健硕美丽肌肉的邻居泥瓦匠,带来热浪般的人生最初悸动。
©️[痛苦与荣耀]带来最初悸动的邻居瓦匠而黑暗的部分,困顿辛苦的部分,无力呼喊的教会部分,在同样有着自传色彩的[不良教育]里。
02“我是在一间挤满人的厕所里认识马塞洛的,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可就是那个夜晚,在一次偶然的碰触之后,我发现我喜欢那个男孩。
我们在床上度过了整个周末,当我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我们已经无法离开彼此而活。
那是1981年,马德里是我们的。
”[痛苦与荣耀]里的另一段故事,来自于戏中戏的独白剧本《瘾》,他对爱人的瘾,爱人对毒品的瘾。
©️[痛苦与荣耀]作独白表演导演的替身(的替身)在舞台上作独白表演,眼里噙满了泪水,却是极为克制隐忍的讲述,那些动人的回忆没有影像,只有语言。
“我记得哈瓦那的海滨大道,它的白天和黑夜,哈瓦那旧城伴着一刻不停的鼓点温柔地跳动着。
我记得墨西哥城,马塞洛和我醉醺醺的,听着恰薇拉·巴尔加斯唱着《我的挚爱之夜》。
”可是,爱却无法战胜瘾。
“我以为我对他的爱能战胜他的瘾,可并非如此,爱并不够,爱或许能移山倒海,却不足以拯救你爱的那个人”。
©️阿莫多瓦在[痛苦与荣耀]作独白表演幕后80年代,是阿莫多瓦的青年期,活得激烈而自由,是这十年他的主题音符。
很难说清楚《瘾》的细节究竟虚实几分,但阿莫多瓦的确在80年代经历了一段难忘的初恋,并在后来一直深刻影响着他。
17岁时,他就背井离乡来到马德里,立志成为一名电影制作人。
对电影,他几乎全靠自学成才,没有机会时,他在电信公司担任行政助理蛰伏了10余年,终于在80年代迎来了曙光。
©️可爱的阿莫多瓦
©️阿莫多瓦年轻时《瘾》里对80年代的自白说:“那时的我活得无比激烈,攥写晚间报道、参加音乐节目,在一个恶搞性质的朋克乐队当主唱,为我的第一部电影做准备,摄制、首映、这部电影取得了成功,我又写了第二部,拍了出来。
我做着无数件事,觉也不睡”。
这里说的是他早期的两部电影[烈女传](1980)和[激情迷宫](1982)。
1975年,佛朗哥在西班牙的专制政权走到了末路,西班牙迎来了民主时代的开端。
西班牙青年们在这个变革期交出了一份文化爆炸般的丰富答卷,这就是“新潮派”电影运动。
科幻、恐怖、性倒错、同性、cult片、黑色电影......随着电影审查和拍摄许可制度的废除,一大批或聚焦城市现实,或进行独特观念表达的新导演、新电影应运而生,而阿莫多瓦就是其中最响亮的名字。
©️[烈女传]艺术海报当他携带着[烈女传]和[激情迷宫]两部作品震惊影坛,成为“新潮派”的龙头代表时,也标志着一大批吸取着波普艺术养分的地下青年们开始走到主流文化中来。
拿着8毫米摄影机拍摄短片、组织简陋的地下放映、与当时活跃在马德里的一群造型艺术家厮混在一起、为“新潮派”杂志攥写连环画小说...整个70年代,阿莫多瓦一面是电信公司留着长发的扎眼职员,另一面则是地下艺术活动的头头。
©️1985年的阿莫多瓦(左)从佛朗哥统治时期的“一切禁止”到“新潮派”的“万事皆可”,奇情、畸恋、刻奇、坎普,可以说,阿莫多瓦大胆无禁忌的电影风格都来自于这场文化运动以及曾经和地下运动的渊源。
阿莫多瓦是有80年代情结的。
“我们可是在77年,比起你的虚伪这个社会更重视我的自由。
”[不良教育]里,被性侵的男孩在成年后找到神父时这样说道。
[胡丽叶塔]里有一段发生在火车上的疯狂性爱场面,谈及这段情节,阿莫多瓦说它只能发生在80年代,因为现在的年轻女孩不会再去体验那样的性解放。
©️[胡丽叶塔]对80年代的马德里年轻人,结束了40年的佛朗哥统治才迎来80年代,人人都渴望自由、恣意追求自由,所以那是年代自由的一部分。
在[痛苦与荣耀]里导演的家中挂着的画作,本身就是阿莫多瓦自己的,色彩艳丽而炽热,一如他所有的电影色彩本身,因为童年是黑色的,因为80年代是彩色的,历经黑暗,走出黑暗,从伤口中开出彩色的花。
1986年,他和弟弟奥古斯汀合作创立了自己的制作公司,他们的第一部电影便是让阿莫多瓦蜚声国际的[欲望法则]。
©️阿莫多瓦电影海报再之后,[崩溃边缘的女人](1988)、[捆着我,绑着我](1990)、[关于我母亲的一切](1999)、[对她说](2002)、[不良教育](2004)、[回归](2006)......阿莫多瓦一直在拍那些坚韧的女性们,那些奇情却美丽的故事,那些从欲望而生的故事。
女性一直是阿莫多瓦电影里的另一个关键词,[回归]里的五位女主角、三代西班牙女性的命运传奇,[关于我母亲的一切]用包容和爱谅解一切悲哀的伟大女性们,[崩溃边缘的女人]从困境中找回自我、保全了爱的女性...
©️[关于我母亲的一切]用阿莫多瓦的话来说“我的母亲一直就是我的灵感来源”,所以[痛苦与荣耀]里同样有关于母亲的记忆。
当然,还有对欲望的颂扬,有说着“不拍电影,我的人生就没有意义”对电影的赤忱热爱,这些都是贯穿阿莫多瓦创作始终的。
©️[痛苦与荣耀]或许,以前的他有多奇情浓烈,[痛苦与荣耀]里的他显得就有多温柔悲悯。
阿莫多瓦老了,[痛苦与荣耀]无时无刻不在诉说他的老去和疼痛,但又饱含着爱意和希望。
对人类的爱,对电影的希望。
-作者/卷卷毛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破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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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戛纳电影节上,西班牙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的新作《痛苦与荣耀》力压意大利导演马可·贝洛奇奥执导的影片《叛徒》,助力安东尼奥·班德拉斯夺得了主竞赛最佳男演员奖。
不仅如此,该片还在英语和法语场刊中得到了极高评价,并且一度被认为是金棕榈奖的最有力竞争者之一。
这其中固然有全世界媒体和影评人对阿莫多瓦惊人创作力的肯定和对他从未拿过大奖的惋惜,但也不可否认,影片的确具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非凡魅力。
与之前的作品不同,《痛苦与荣耀》给人的感觉更加内敛,甚至会让人熟悉阿莫多瓦一贯视觉风格的影迷有些不适应:那种我们所期待的色彩上的“大红大紫”和酒神式的情感宣泄大幅度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蓝与白以及在这些色彩之下暗流涌动的情感。
可以想见,阿莫多瓦在这部影片中融入了更多的个人经历和情感体验,而这些经验也恰恰因为层层累积而变得深沉,使得影片与《欲望法则》、《不良教育》一道,构成了浓烈程度和自传程度各异的三部曲。
尽管很难说这部影片究竟有多强的自传性,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部电影很大程度上可以称为阿莫多瓦的“精神自传”:一方面,《痛苦与荣耀》和费里尼的《八部半》在情节以至细节上有太多相似之处,讲述的都是电影导演在创作期间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另一方面,主人公、导演萨尔瓦多·马洛有一种艺术创作者身上特有的敏感和脆弱,这种脆弱感既来源于其在片中不断恶化的身体状况(脊柱神经压迫经常让他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同时也来源于精神状态的不稳定性,所有这些都在阿莫多瓦的个人经历中有迹可循,也让人隐约想起南尼·莫莱蒂在《教皇诞生》《我的母亲》等影片里对精神状态的叙写。
外在的、身体的痛苦对萨尔瓦多的心理状态产生了极大影响,以至于他不得不通过毒品来获取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快慰。
吸食成瘾的萨尔瓦多眼看就要跌入深渊,直到某天意外与多年前分别的恋人重新相遇,他才开始想要竭力弥补生活的空虚,重新鼓起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毒品制造着幻觉,而借由与恋人重逢这一契机,被动形成的幻觉开始在不知不觉中被主动重构的回忆所替代。
最终我们发现,观众在银幕上看到的所谓“回忆”并不完全是角色在头脑中“过电影”,其中多有被萨尔瓦多搬演到自己随后创作的电影里的场景。
从表面上看,《痛苦与荣耀》玩弄了一个近似于《不良教育》的戏中戏结构,但不同的是,后者的戏中戏投射了一段过往的秘密,秘密也搭建起全片的悬念,而在前者中,“秘密”和“悬念”都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种由片段式的回忆构成的平缓的生命状态,它们被艺术加工、被导演“施咒”,不再指向真相、见证,而指向创作者对自身人格结构的彻底审视。
更仔细观察还会发现,片中几乎所有的角色,都是来自过去的幽灵。
他们虽以现在的面目示人,却无一不来自过往。
与阿莫多瓦之前那些发生在当下的作品不同,《痛苦与荣耀》中的主人公甚至不再想去追寻什么,虽然他还有这个机会——他的年龄与阅历让他相信,只有与过去的恋人分别才是明智之选,粉刷匠的下落也没有必要再刻意追寻;记忆好像是被主人公整体“打包”,似乎这样才可以不被现实触碰、延续、污染。
这些打包的记忆片段只属于过去,同时也只属于萨尔瓦多一人;它永远处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位置上,成为一种永恒,作为生命曾经的馈赠被封存起来。
透过这种颇有距离感的回忆,主人公不断进行着一场逐渐深入的精神之旅:他先是“发现”了自己的母亲,继而“发现”了一个年轻的粉刷匠,二人不仅对童年时期的他产生了决定性影响,也让他在身体的痛苦之下寻回了勇气,寻回了人生的正确方向,而且还让他在某种程度上回到了人生真正“开始”的地方,也就是全家搬入的那个地下室新居所,一个白色“子宫”。
如果说伯格曼在《呼喊与细语》中呈现的那个红色“子宫”意味着激情和冲突,阿莫多瓦则用白色表达着纯净和圣洁。
事实上,我们通常都会认为,阿莫多瓦是“火与红”(西班牙式激情)的代名词,但在《痛苦与荣耀》中,他似乎有意展示他对“水与白”的精妙运用,让人很难不想起加斯东·巴什拉对“水与梦”的种种阐释。
比如,回忆中的母亲一开始就是在用河水清洗白色床单,主角有关自己童年居所的回忆里也充斥着大量的白色,阳光由顶部的天井打到白色的墙面和粉刷匠意大利雕塑式的身体上,形成了一种近乎教堂般的神圣感。
当粉刷匠开始用水冲洗他赤裸的身体时,童年的主人公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随即晕倒在地上。
这个颇富性启蒙意味的场景被阿莫多瓦描绘得近乎梦幻,而或许直到此刻,我们才意识到水在阿莫多瓦的电影中竟然一直以来都占据着重要地位,无论是《对她说》的熔岩灯,还是《关于我母亲的一切》的倾盆大雨,更不用提几乎所有作品里都少不了的眼泪。
在《痛苦的荣耀》中,主人公更是一开场就漂浮在一池清水中,而漂浮带来的舒适感将疼痛、母亲、孕育等等萨尔瓦多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意象紧密联系在一起。
它引领我们滑入一个流动的、原初的、精神性的世界。
正是在这里,阿莫多瓦与我们相会了,他肆意摆弄着光影和时间,将过去和当下、现实和虚构融合在一起;他人生中最珍贵的痛苦与荣耀似乎都叠放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魔术盒里,直到最后,他从里面翻出了一颗无比赤诚的真心。
阿莫多瓦在电影中向来以大胆瑰丽的色彩著称,在这次《痛苦与荣耀》里也是把色彩玩得很溜,首先开头就着实惊艳了我一番,应该是我看过的最具有艺术感的电影片头了。
所有出有关制作人员的背景都是如同打翻的颜料桶一般的色彩动态画面,还记得当年风靡的手机动态壁纸吗,像融化了的棒棒糖浆,甜甜的巧克力酱。
惊艳归惊艳,但后来看电影才发现这些色彩并不是凭借计算机数字合成无规律上色或者瞎配色的,其实相当有讲究。
片头主要分为红紫色系,红黑色系,红黄蓝色系,红蓝色系,红绿色系,黄绿色系,黄灰色系和蓝白色系,而这些色系的主要颜色其实构成了后面电影中每一个板块的色彩母题,比如一家人搬到地窖里去居住时电影都是与天空形成蓝白配色,而导演在自己家里某些房间的镜头则都是以红蓝为主,所以,电影中所有人物的服装全都是按照片头这些色彩的花纹和颜色进行搭配设计,形成了某种呼应,包括各种道具等。
以下是一些总结。
蓝白
红紫
橙黑
红黄蓝灰
红蓝
红绿
深绿
浅黄绿
深黄灰
浅黄灰只能感慨美术师也是花足了功力,当然阿莫多瓦的色彩敏感度也是十分厉害,毕竟当初是玩艺术出来的。
每一个部分不同的配色深入到镜头呈现的点点滴滴,不仅是记忆与真实相交织的深刻心理状态反映,五彩斑斓的曾经也是如今的痛苦与荣耀,同时也为他的电影增添了独特的魅力和内涵,在这一点上和韦斯安德森特别像。
在阿莫多瓦最近的电影中色彩关系都运用得特别成熟,有关这方面的研究都可以铺陈开去。
《痛苦与荣耀》是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的半自传电影作品。
电影讲述了关于经受过岁月洗礼的西班牙电影导演萨尔瓦多·马洛的故事。
他已近晚年,当身体的病痛与精神的空虚让他无法进行导演工作时,他经常把自己投入水中,回忆过往,试图用窒息的感觉来缓解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重温往日的荣耀或许可以治愈自己。
在此过程中,他开始回想起1960年的童年生活、1980年在马德里与初恋相遇分开以及如今对已过世母亲的怀念。
三条支线穿插在一起,感受着萨尔瓦多人生的遗憾与释然,感受着爱情、亲情的人生百味。
电影色彩色彩从影片的开场便是浓郁的,表现了西班牙特有的浓烈与热情。
字幕呈现的方式,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对视觉进行强烈的冲击。
电影的调色风格则以高亮度、高饱和度为主。
影片通过对人物服饰的色彩搭配,将内心情感和欲望外显为服装色彩。
比如萨尔瓦多与旧恋人重逢的那场戏,刻意换上深蓝的条纹T恤,表明两人感情是理性和冷静的。
此外,电影巧妙运用色彩转换过去与现在的时空。
过去的时空中,整体色调较为纯净,且场景以外景为主,亮度更高,轻松且富有诗意。
在清澈的溪水边,母亲和女邻居们的欢声笑语,在芦苇丛上晾晒的洁白被单,混和着动听的西班牙民谣,展现了动人的乡间风情画面。
现在的时空中,整体色调较为艳丽,且场景多以内景为主,亮度偏低。
电影用瑰丽的色彩艺术性表现关于萨尔瓦多晚年的各种病痛和焦虑:因为无法弯腰系鞋带而被搁置的漂亮鞋子和总会被食物噎着,进而只能把蔬菜做成菜泥,不动声色地描绘出他被病痛折磨的力不从心。
示弱的男性形象电影展现的萨尔瓦多不是一个聪明博学的导演,更多是一个困于病痛与年龄的普通老人,而这个老人也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些偏执和热爱。
萨尔瓦多就像社会的弃儿,他们的欲望,性与爱无从投射。
自从他做了腰椎关节手术后,背的上半部完全不能动。
同时,从他上下出租车的时候、捡药片用枕头垫在地上的时候等等也展现出他示弱的男性形象。
精神的不安和焦虑更让他雪上加霜。
这些细小琐碎、微不足道的日常,将生命里那些遗憾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
男人也会脆弱,而且它恰恰展现得是一个人的脆弱,与性别无关。
没有选择展示强大和智慧,却选择了展示遗憾、困境和脆弱,这必然需要足够的坦诚和勇气。
男人可以不伟岸坚强,可以犹豫,可以纠缠在一段过往的爱情里,对初恋念念不忘。
当一个男人真诚地袒露了自己的内心,其实就消解了很多性别中的刻板印象,反而增进了彼此的理解。
与过去和解当萨尔瓦多得知自己32年前编导的旧作《滋味》重新上映时,他重新审视了这部片子。
自从首映以后,他再也没有看过,因为他不喜欢这部电影,他觉得电影主演没有按他的意图来演而毁了这部作品。
32年后再看这部片子,他却发现演得比以前更好。
当然,是他自己变了,是岁月让他变得平和宽容,让他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种种过往。
于是他决定去找男主演,他们自从电影首映式以后就闹掰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想借这个机会与男主演和解,同时也与他们共同的作品和解,与32年前固执的自己和解。
当萨尔瓦多得知费德里克已经回归正常生活,戒掉了毒品,有了妻儿,他们像老友重逢一样拥抱寒暄、互说家常,多年的别离让他们常常是欲言又止,脸上带着微笑却又时不时眼眶湿润。
他们都克制了自己的欲望,激烈地拥吻互道再见,但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萨尔瓦多决定为这段感情补上一个结局,开始戒毒并正视身体疼痛,去做了手术。
萨尔瓦多虽然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但母亲一直都在鼓励他,支持他的学习,强迫他去神学院读书。
母亲从来都不为他感到骄傲,他为没有成为母亲心目中的儿子感到痛苦。
年轻的萨尔瓦多逐渐疏离了母亲,母亲想要和他一起住,照顾他的生活,他却选择逃离母亲去马德里。
然而,母亲的去世却也成了萨尔瓦多最为遗憾的事情,他为没有实现答应母亲病逝前送她回故乡的承诺而充满愧疚。
他住在母亲去世之前的房间里,桌子上还有两个人的黑白合照。
随着剧情推进,他逐渐与记忆中的母亲和解。
最终他不再沉溺于过去的执著和悔恨中,重拾对艺术创作的信心和动力。
与别人和解的真正内核,是与自己的和解。
当萨尔瓦多对恋人和亲人有了更深的理解时,他便成为一个不再难为自己、学会爱自己的人。
失落与成长共生电影探索了片中主角心中关于亲情、爱恋欲望与生老病死的故事。
亲情、爱情和友情,无论曾经多么海誓山盟,总有摇摇欲坠的时刻。
亲人、朋友、事业以及一切旧爱新欢终将渐行渐远,陪伴到最后的,只有一生的回忆。
身心伤痛、母亲的离去、爱情的悸动、曾经的那些伤心难过,随着时间流逝都将成为往事,都化作如今云淡风轻的挥洒自如。
如同电影的结局中,萨尔瓦多在历经一切的创伤以及放下了过去的后悔与遗憾后重新出发,与自己的身体、回忆和情欲言和。
他又重新开始工作,同时构建出戏中戏的双重镜像,感叹戏里戏外皆是人生。
痛苦和荣耀,在时间长河中洗礼过后,如诗般温柔美好。
不管是痛苦还是荣耀,唯一能治愈人生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痛苦与荣耀》这部影片本身巧妙地模糊了电影与真实的界线。
而阿莫多瓦在面对自己的人生时,用一种最温柔坦白的方式自我释放,剖析内心回头观看自身的故事,将挣扎失意的部分放大,却也不忘感恩事业巅峰的时刻。
阿莫多瓦还是选择用电影造了一场梦。
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经历才是人一生中更为宝贵的财富。
随着人们年龄的增长,随之而来的是身体各方面的老化,曾经的矛盾与不解一点点被消化,留在心中的大部分都是美好的东西,时间足以让人们与所有和解。
不管面临的是如今的痛苦,还是过去的荣耀,只有更多的共同经历,才会有和解的可能,才会诞生真正的勇气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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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绘
作者自绘一 烫的
《痛苦与荣耀》我观看阿莫多瓦电影的顺序,是一种倒叙。
第一部看的影片,是他半自传性的《痛苦与荣耀》。
此时的阿莫多瓦,走过欲望的盛年,有过不少身心俱裂的夜晚,放逐过自己,纷纷情欲从滚烫变得冷却。
事物的味道,他知道的太早。
比人先知道爱和悲哀,也比人先老了。
影片以萨尔瓦多审视自己身体开始,他患慢性咽炎、耳炎、耳鸣、偏头痛、失眠症、抑郁症等。
腰椎融合手术让他和脊椎的关系,好似人与希腊诸神,「要通过献祭这种方式。
」他戏谑道:「多种病痛一齐袭来的夜晚,我信上帝。
我向他祈祷,只有一种病痛发作的日子,我是无神论者。
」一个人随年龄增长,生活便不再轻盈,他掂量生活里的负重,转向严肃、不可捉摸的生命。
幽默和反讽,在它面前渺小而可怜。
《痛苦与荣耀》《痛苦与荣耀》是阿莫多瓦的私人史。
他发表心灵,而不是隐私。
借由电影,他无数次退回起点,倒退着想象自己。
早年经历,涵盖一个人全部经验,剩下的不过是日后观察视角的变化。
他的镜头,无比抒情,依循路线,村镇地景,一一浮现。
他坦白无声的、隐秘的时刻,诸如第一次见到男性裸体时的晕眩。
一切沉默或迷惑的见历,都无法黜免。
它们,让他追寻到人生定向。
看罢《痛苦与荣耀》后,我往上追溯阿莫多瓦作品。
他太会拍身体了,年轻的,衰老的,跳舞的,哭泣的,热烈的,沉默的,病痛的,悲伤的。
早期的他,更大胆地逾越禁忌。
疯狂、快感和力量,几乎将身体完全吞噬。
疾病和性感,是身体的两极。
前者内敛隐晦,后者张扬狂欢。
两者,同时构成他电影的特质。
《对她说》《吾栖之肤》里,一边是烧毁的皮肤、疤痕、肌肉,一边是对它们细致冷静的缝合,身体的改造带来情感的错位。
《对她说》开头,出现皮娜的舞蹈,梦游般的女人四处冲撞,绝望哀凄,男人仓皇地为其搬离障碍。
身体,始终外溢扩张,要冲出自己领域。
《欲望法则》等影片中,身体是欲望对象,人们把情人身体记得极其清楚,即便离开身体一千里,它的轻浮和威胁、怪癖、依赖感、坏毛病、移情、忽明忽暗的深沉,都在近旁。
身体,使悲欢显形。
身体的转向,意味着凝视主体的视角改变。
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将灵与肉二元对立,直至尼采,才将身体视为哲学中心。
巴塔耶从尼采那发现被理性摈斥的动物性。
福柯根植于尼采传统,沉迷个人体验,发明自我,探究权力对身体的压制。
身体,从隐蔽到显现,成为近代哲学的工具。
《痛苦与荣耀》阿莫多瓦以艺术家的直觉,和这种转变相通。
弗朗哥时代,身体不是私己的,被高度管制和审查。
他小时候,扭摆舞是禁舞,「如果一个女孩跳扭摆舞,穿长裤和吸烟,她就是妓女,这三样中占一样,她也是妓女。
」性感的公共意义被抹杀。
阿莫多瓦夺回身体,尤其是女性和男同性恋身体。
他极具酒神精神,他眼中,身体不只是视觉,有温度,有情绪,有谵妄、幻想、癫狂等狄俄尼索斯的时刻。
血和肉,比智力真实。
托尔斯泰说过:「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我们就会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我们从不可能被这样洗净。
所有艺术家,欲望无不充沛满溢。
巴塔耶形容色情生活的肮脏表象「是一个鲜有人不落入其中的陷阱。
」身体的欢愉,必然是灰烬。
灰烬将我们塑成人形。
这脏兮兮的孤独。
《对她说》二 冷的写作对阿莫多瓦非常重要,他遗憾没有写出一部真正的小说。
我倒觉得他像小说家。
电影导演有擅长用镜头说复杂故事的,他是其中的典型。
在对古怪和黑暗情节的处理上,他犹如麦克尤恩。
他也像理查德·耶茨和麦科勒斯,对孤独进行细致入微描摹。
以女性视角,审视婚姻与情感的危机时,他的影片像门罗小说。
内心潜流,在某个时刻,成为骇人巨浪。
《胡丽叶塔》《胡丽叶塔》改编自门罗的《机缘》、《匆匆》和《沉寂》。
门罗善于心理描写,当陌生男人坐在朱丽叶对面,卑微可怜地想搭讪,她不想说话。
但「她小时候受到的教育、她的不好意思,她的怜悯,都过于强烈,使得她说出了她家乡那个市镇的名字。
」此段文字,是一个人在感受内在的暗涌和波折。
这是小说较之于影像的优势。
影像则让人凝神屏息,更具体、更有冲击力地展现命运,固定正在逃遁的现实。
小说里,朱丽叶觉得自己有点像俄罗斯小说里的一个年轻女子,「这姑娘正离家进入一片不熟悉、让人惊恐、使人兴奋的景色当中,在此处,狼群一入夜便嗥叫不已,而这姑娘也将在这里面临自己的命运。
」电影将朱丽叶的心境具象化:车厢外黑黢黢一片,灯光落在峥嵘的林木间,反倒显得幽深。
公鹿闻到母鹿的气味,朝着火车奔跑,神秘而忧悒。
《胡丽叶塔》阿莫多瓦和门罗,一个热,一个冷,一个走入冷峭北方的腹地,一个经由燃烧的南方,步入激情迷宫。
但两人都如此忠实于心和感知,以至着迷于逃离人生。
《胡丽叶塔》里,朱丽叶在课上讲解《奥德赛》:卡吕普索欲留住尤利西斯,与他同衾共枕,还赠予青春及永生。
尤利西斯拒绝,仍然选择回大海冒险。
希腊神话,与朱丽叶和苏安的爱情,遥相对照。
诸神亦在逃离,他们之上,有最高的命运,无从反抗。
更何况人。
门罗的《逃离》中,卡拉出走,在第三个站口不顾一切下车,打电话给克拉克,要求带她回家。
奔向未知,克拉克温和的暴政,前者更让她恐惧。
她选择用日复一日的隐忍,抵抗埋在心底的刺痛。
《回归》《关于我母亲的一切》里的马德里,《痛苦与荣耀》里的哈瓦那和墨西哥城,共同构成别处的想象。
往昔和彼地,构成对此时此地的慰藉。
而《回归》是例外,它讲述回来。
电影放至三分之一,我以为这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式的故事:曼查总在刮大风,人们生前就买好墓地。
此地有许多寡妇,男人们相继死去,因为杀夫成为女人们的宿命。
这是颇有死亡意味,又不乏幽默的开头。
但魔幻没有喧宾夺主,阿莫多瓦还是在叙述世俗故事。
雷蒙黛和索尔的母亲,并未死去,回归的不是她的鬼魂。
阿莫多瓦完全可以他的高明,来嘲弄他镜头下的人们。
他们用聪明,而非心灵,去接近所爱的人们。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让女儿和母亲和解。
能在阴郁底色里,见识到这样的阿莫多瓦,实在让人欢喜。
《回归》先知巴兰,被利诱诅咒以色列人,却最终为在山巅祝福起来。
一连三次。
尽管贪财的本性未变,但这个举动让人动容。
人,不是确定的常数,有时堕落、有时向上。
敌人身上,有我们欢喜之处。
爱人身上,也有我们厌恶之处。
阿莫多瓦认真观看过人,他从声色中走出,比门罗热烈。
但和门罗一样,他无限宽容,无限温柔。
一如康德的人类学理想:少点残酷,少点痛苦,多点善意,多点尊重,多点人性。
《回归》三 明的
《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我开始思考词与物这件事,是在读研时的概念设计课上。
老鲁要求我们提一个词作为概念,重构物质场所。
那次经历,让我认识到,话语是被制造出来的,可以发展成错综复杂的理念。
我开始对一些词语产生迷恋,乐于探究它们与物隐而未显的联结,例如:迷宫。
阿莫多瓦电影,于我,就是迷宫。
我思忖过,他何以给我这种感受。
除了他深受希区柯克影响,叙事一贯嵌套、反转外,和他总在拍女人不无关系。
她们像植物,盘根错节,叶和枝干往更远处延伸。
他电影的全部逻辑,能建立在她们喋喋不休的对话上。
他以卡内蒂式的「获救之舌」,把她们的细碎和繁复说出,无所隐瞒,无所忽略。
《恐惧吞噬灵魂》我会将阿莫多瓦和法斯宾德比较。
法斯宾德也执着于爱与性、生与死。
他把人物推到后景,被门框、窗框、墙壁、管道等阻隔,隔阂永远无法被消弭。
《恐惧吞噬灵魂》中,两人坐在黄椅子间,镜头移动,树影,鸟鸣,情话,眼泪,要与孤独为敌的爱情,一切都恰到好处。
艾米说:「我们好有钱,我们应该去买一小块天堂。
」多么虚无的浪漫。
命运,很早就在斯宾德的生活里,投下巨大阴影。
父母离异后,他流窜街头,崇拜女性,又对其轻蔑且冷酷。
《玛丽娅·布劳恩的婚姻》中,女性被时代撕裂。
信念崩塌后,玛丽娅用自杀解决困境。
《莉莉玛莲》中维莉,也试图以死亡摆脱道德束缚。
与之不同,阿莫多瓦的镜头下,女人们苛求、独立,有痛楚,却不是值得被哀悼的、受难式的悲惨。
《关于我母亲的一切》阿莫多瓦形容《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是“一部关于女性团结的影片。
”他从未在男人身上发现类似情感。
他影片中的母亲,总是与他母亲十分相似。
摄影师Catherine Chabrol拍过一张照片:阿莫多瓦坐在公园长凳,给母亲绕毛线。
他记得她生活中的每个时刻。
淹没在马德里前,他住在拉曼恰和埃什特雷马杜拉,家境拮据,母亲充满创造性,「能从油壶中挤出奶来。
」为邻居读信时,她会杜撰部分内容。
这点必定影响过他。
现实与虚构,在他作品里交织。
生活本质上是混乱和喧嚣。
所有身在其间的人,都面对一个永恒问题:怎么才能走出去?
女性面对的尤其甚,她们被「变成」女性。
因为社会秩序是父权的,它压制她们,让她们被愚弄,被耗尽,在失败中冒险。
但正如门罗小说《激情》中,特拉弗斯太太说的:「女人总有内在的力量能让自己活下去。
」女人比男人更勇敢。
母性是保护。
母亲以外,姐姐们给他买的书,他收集的电影女星卡片等,都带给他最早的审美觉醒。
《痛苦与荣耀》《痛苦与荣耀》的开场,很欢欣。
女人们在河边洗衣服,唱着歌,没有愁苦和悲情。
阿莫多瓦说:「我必须要让主人公有一条活路,这样的话,我自己才能有活路。
如果我把他给逼死了的话,那等于也逼死了我自己。
」他将童年时听到的、看到的事物,从中拉出,来看,来呼吸。
命运是庞大的织物,残破不堪里能找到富有意义之物。
他的创作,色彩绚烂,光线耀眼,诡谲热闹,从头到尾,都带着炎炎夏日的闷热,既腐朽又迷人。
人,仿若随时都能沉湎于泛滥的感情和吵嚷的市井,并钟情于作恶多端。
从孩子视角看出去,那些实际上糟糕的记忆,都明灿灿,闪着光。
女性带给他灿烂无比的东西,固定成他无意识的一部分,令他陷入世俗这张大网。
到头来,一个人的风格就是他灵魂的样子。
《痛苦与荣耀》四 暗的
阿莫多瓦《锵锵三人行》有一期,谈论李银河老师和她伴侣的话题,窦文涛说前半夜,他不能理解李银河的描述,但到后半夜,他感觉到她伟大的勇气,因为「文明意味着分类的复杂」。
我很认可窦文涛说的这句话。
在和阿莫多瓦的影片必然与偶然的遇合后,我有了更细微的立场,认识到人类情感的麻烦和古怪。
他的灵魂大概雌雄同体,他电影里角色的性别身份,真伪混淆,模糊错乱。
同性恋者,变性人,男扮女装者,由男身变为女身的父爱,在他叽叽喳喳的影像世界出现。
而这些最怪诞的场景,全部来自现实。
《斗牛士》阿莫多瓦说:「我拒绝负罪感。
我能意识到自己的缺点,但我不忏悔。
」他情欲地生活,情欲地创作。
痛苦和快乐,不过是同一渴望的不同形式。
他关心爱的心理过程的发生,而非把它道德化。
它不是犯罪,也不是疾病,更不是道德问题。
一桩爱情发生,就是发生了,即便有狭窄、粗糙和仇恨,也不能受责备。
《斗牛士》、《捆着我,帮着我》等影片里的爱,令人忧郁不安,太不合常理,似乎唯有死亡,才能让欢悦永恒。
偏执,赓续在我们身内。
人类的历史,总是在迫害异端,蔑视少数。
能够容忍游离于主流文化之外的亚文化,举步维艰。
弗朗哥时代,人们把同性恋者送到精神病院。
阿莫多瓦性身份的殊异,让他对周遭更加敏锐。
他从不表现边缘人的身份焦虑,而是分享生命的愉快和荒诞,作为反抗。
他对弗朗哥主义的报复,就是不承认它的存在:「我希望它既不成为记忆,也不成为阴影。
」
《痛苦与荣耀》他体验过绝望和窘困。
少年时代,他厌倦牧师们用宗教培育他灵魂,更愿意读黑塞、兰波、萨冈的书,看伯格曼的《处女泉》,看丽兹·泰勒和保罗·钮曼,对田纳西·威廉姆斯的絮语产生共情。
表现教会恶行的《热铁皮屋顶上的猫》,使他了解自己,「我想:‘我属于这个罪恶的,堕落的世界。
’我当时十二岁,当有人问我:‘你是什么?
’时,我回答道:‘我是一个虚无主义者。
’」艺术家大多都早熟。
十七岁的阿莫多瓦,在一场争吵后离家,来到马德里。
他曾写道:「教会学校、宗教的不良教育、地理、电影,所有这些混合在我的生活里,就像马德里的一道菜,菜里有鹰嘴豆、咸猪肉和土豆。
」结束四十年独裁的静默后,世界变得光明而新鲜。
八十年代,对于阿莫多瓦这样的年轻人,意味着混乱和放纵。
他们厌倦政治,谈论电影、音乐、服装和海报。
健康不是必需品。
但自由的代价,是安全感缺失,人一旦没有强大意志和对某些事物的渴求,就容易沦为无所适从。
因而,那一代年轻人,很多毁于毒品。
《痛苦与荣耀》他体验过爱情,体验过永失所爱的痛不欲生。
伟大的艺术家是最敏感的,他最快乐时,最难受时,最紧张时,都能在所见、所爱、所遗失的事物里,看到存在的荒谬。
临近教会学校的电影院,拯救过他。
在马德里,依然是电影救了他。
他说:「我喜欢把电影院想象为凶手和孤独者最好的藏身所。
」死亡和孤独,在他看来,是同一回事。
孤独形成巨大缺口,爱情好像能填补。
但两个人在一起时,释放出的孤独可能更大。
《痛苦与荣耀》里,萨尔瓦多怯懦不安,借阿尔贝托之口,他自白道:「我以为我对他的爱,能战胜他的瘾,可并非如此。
爱还不够。
爱或许能移山倒海,却不足以拯救你爱的那个人。
」这段恋情,来自阿莫多瓦真实经历。
他说「那根本就不能说是一种结束,那就像是把自己的手臂硬生生给砍下来了。
」
《痛苦与荣耀》《痛苦与荣耀》中的欲望,是微暗的火,不如旧日那般无忧无虑。
生活中不再有伟大事件,一切都彻底空虚,毫无意义。
自身的浓度开始降低,喧扰从旁走过,寂寞渐渐扩大。
怨憎会使人杀人,唯有寂寞面前,人毁灭自己。
而毁灭不掉的,将愈合成新的自我。
我相信,阿莫多瓦将步入另一阶段。
他曾热闹生活,唤醒被挤出生活的感官,耽于情感和身体。
而今,他更沉静地走进生命,用成熟与忍耐,去等待豁然贯通的时刻。
智极成圣,情极成佛。
阿莫多瓦行至半程。
阿莫多瓦作者| 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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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野生建筑师的书写,记忆,想象,建造。
作者:章程,野生建筑师,青年写作者。
盖过几栋房子,写过几篇文章,得过数次国际建筑设计大奖 约稿及合作请联系我个人微信号:Odysseyrush。
豆瓣号:夜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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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自Interview杂志2019年电影上映宣传期的采访。
由Penelope Cruz采访Antonio Banderas。
两人谈了很多对事业和生活的看法,很有意思,值得一看。
———Antonio Banderas Can Trust Penélope Cruz to Keep His Secrets SafeANTONIO BANDERAS: 佩内洛普,你还想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事吗?
来看看你当记者的水平是不是跟你演戏一样好。
PENÉLOPE CRUZ: 来试试吧。
人们通常觉得演员是通过工作认识的,但没人知道我们在纽约曾经是多年邻居。
BANDERAS: 从1993年开始,我拍费城故事的时候,在格林威治租了一间公寓,坐火车往返费城拍戏。
你当时应该刚到美国。
在那之前,你已经做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你是个非常有趣的姑娘。
CRUZ: 还记得我有时候会给你做饭吗?
BANDERAS: 记得,你喜欢做有机食品。
CRUZ:我现在变得更健康了。
我想借此机会祝贺你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奖,虽然获奖当天我已经祝贺过了,现在再祝贺一次。
这个奖让你感到意外吗?
BANDERAS: 我永远都是被提名者。
这么多年我被重要奖项提名过多次,但从没上过领奖台。
四次金球奖、四次戈雅奖、美国演员工会、托尼奖,这些全部都有提名过。
直到有人告诉我,我获奖了,我才相信自己能获奖。
事实上,这是一种快乐。
我不会掩饰。
CRUZ: 你做出了一个非常勇敢的选择,那就是避免模仿佩德罗,尽管我想那是非常诱人的。
你选择抓住佩德罗的精髓,而不是成为一个滑稽模仿。
你是有意回避这一点吗?
BANDERAS: 是有意的,佩德罗告诉我 "如果你想加入我的任何举止,请随意"。
但我想从内到外塑造角色。
佩德罗已经决定让我留着他的发型,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并在马德里使用他公寓的复制品。
这个角色的本质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一个痛苦的人,有很多未了的心愿。
他还没有认清自己。
模仿他是很危险的。
佩德罗的写作风格就是他的表达方式,但这个角色几乎不动,很少说话,更多地观察。
他是他自己历史的见证人。
CRUZ: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佩德罗一起拍过八部电影。
BANDERAS: 另一个和他一起拍过八部电影的人是 Chus Lampreave, 愿她安息。
我和她并列。
CRUZ: 我和他拍了五部,算上跟你一起的客串就是六部。
人们认为,合作拍了这么多部电影之后,到片场时会感觉很放松,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但和佩德罗一起工作,每次都像是第一次。
他对工作非常尊重,就像他第一次拍电影一样投入。
BANDERAS: 佩德罗和我是近 40 年的朋友。
他是一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我们之间的友谊有一些界限,我非常清楚,也从未试图逾越。
因此,当我第一次读剧本时,我对一连串我不知道的事情感到惊讶。
我不知道他想和他的母亲交谈,向演员、他的情人、电影和他自己寻求原谅。
我们提前了一周半完成拍摄,因为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多年来,我很久没有看到佩德罗如此幸福和如释重负。
你还记得他拍摄结束后的反应吗?
CRUZ: 我当时在你旁边,你和佩德罗手拉着手,一起哭了。
现在你饰演了这个角色,你是否对他有了更深的理解?
BANDERAS: 人们问我,“这部电影里有多少是佩德罗自己?
" 接着我问自己:"我们是什么?
" 人类是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所梦想的一切,我们想说而从未说出口的一切。
那么,我们是什么?
CRUZ: 我们是所有这些事情的综合。
BANDERAS: 我们都带着一个装满苦难和伟大、痛苦和荣耀的行李箱走过一生。
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
CRUZ: 人们总是问我,"你怎么总能和佩德罗在片场相处融洽?
" 这是因为我们在个人层面上有共鸣。
为了做到这一点,我在和他拍摄时变得像一块黏土。
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提意见,或者他不接受改变。
佩德罗希望你和他一起经历整个过程。
BANDERAS: 你信任他。
曾经的痛苦已不复存在。
曾经的障碍现在是敞开的大门。
CRUZ: 你必须回到学生的姿态去应对这些项目。
BANDERAS: 好奇心是根本。
生命中总会有那么一刻——两年半前我因为心脏问题有过这样的经历——当你意识到只有真相才有存在的空间。
有那么一刻,你会说 "如果不是对我来说完全真实的东西,我就不感兴趣"。
你会意识到岁月在流逝,生命在缩短。
在排练期间,佩德罗对我说:"安东尼奥,自从你心脏病发作后,你身上的某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不要害怕展示你的那部分"。
我很清楚他在说什么。
当你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死亡时,它就会留下印记,并留在那里,深深地扎在心里。
佩德罗察觉到了,我在整部电影中都使用了它。
这是一种悲伤——不是抑郁,只是角色知道死亡存在的悲伤。
佩内洛普,潜意识里你知道,我们不过是我们的经历而已。
我们这些演员,就是靠这个生存的。
如果没有经历,就什么都不是。
CRUZ: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继续保持清醒的好奇心。
你能告诉我如何平衡做父亲和演员吗?
BANDERAS: 坦率地说,我做得不好。
我错过了女儿生命中的许多时刻,我将永远无法弥补。
在她很小的时候,我没有陪她过生日,因为我在阿根廷、意大利或其他地方工作。
你试着找回那些时光。
现在她要来马拉加,然后再去伦敦,我们将共度美好时光。
我一生中做得最好的作品就是我的女儿,但这也是我未能完全照顾好的作品。
这是我将永远铭记在心的。
CRUZ: 听你回答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因为通常只有女性才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BANDERAS: 有一件对Stella [Banderas]和我的其他孩子们都很好的事情是我和Melanie [Griffith]的关系。
尽管他们不是我的亲生子女,但我把他们当作我的孩子。
当我进入这个家庭时,Dakota [Johnson]五岁,而Alexander [Bauer]则九岁。
我抚养了他们。
Melanie不再是我的妻子,但她是我的家人,直到我死去。
孩子们非常感激我们能够相互对视、共进晚餐、进行深入的交流。
我每隔一天就会和Melanie交谈。
CRUZ: 你说起她时总是充满尊重和爱意,我觉得这很美好。
你们能够拥有这样的关系真是太好了。
BANDERAS: 我非常爱她。
有些人认为分开是一种失败,有些人对这种失败不太接受。
他们互相指责,然后一切就崩溃了。
我们决定不去埋葬我们20年的生活,因为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CRUZ: 你现在是否感觉有一种内心的平静,你不会为了再度年轻而换取?
我最近经常有这种感觉。
BANDERAS: 毫无疑问。
回想我二十几岁的时候,我是如此焦虑。
事情来得不够快。
我想让事情在应有的时候之前就到来。
在我们生命的春天里,并非一切都是美好的。
CRUZ: 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 说过一句话我很喜欢,"低期望,高宁静。
” 这或多或少定义了我们所说的焦虑。
BANDERAS: 我认为成功最大的敌人就是对成功的焦虑。
当事情不顺利、未达预期时,你必须放松自己,享受工作,然后机会就会来临。
CRUZ: 你能分享一些人们不知道的事吗?
一个小秘密。
BANDERAS: 如果有一件事是我的朋友告诉我的,那就是我是一个非常坦率的人。
我很难保守秘密。
CRUZ: 这是真的,你确实告诉了我很多事情。
BANDERAS: 我真的没什么秘密。
CRUZ: 我不会把我知道的说出去的,别担心。
对于《痛苦与荣耀》,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段和阅历来感知的,而我不过只不过是刚刚成年的旁观者,但这不影响我的观感体验,反而沉浸在这温柔的自白当中。
在影片的二次观阅中,我也以我的拙劣见解认真的去进行分析,如有不当,望请指明。
自我虚构所谓纯粹的现在,即吞噬未来的,过去的,难以把握的过程。
据实而言,所有的自觉均已成记忆。
-亨利.伯格森 《物质与记忆》影片中主要由两条线而展开,即童年与现在。
时间与空间让阿莫多瓦得以重新审视过去,也将现在的过程记录回忆。
虽然电影中的情节与导演的生活轨迹相似,但如导演所说,是由20%的真实写照与80%的虚构而成,即自我虚构。
(影片中母亲说讨厌萨尔瓦多的自我虚构一话)是带有自传色彩的虚构作品。
与导演擅用的戏中戏,借虚构的手法去认知与表达自我的表现形式如出一辙。
克制情绪(如萨尔瓦在电影中对表演的评价:要避免情感发泄那一套,克制住情绪)真实与虚构的比例,或许是避免主观,也或许是导演还尚未作好准备将自我进行完全的剥析。
即便以这种方式呈现,我们也能从镜头中体会到传达的真诚。
表象的世界电影中有一段自我解析,解释自我的理解,外界的认知,生理的痛苦,'抽象的刑罚'。
阿莫多瓦的电影引用弗洛伊德的哲学观两者关系密切,而叔本华对于痛苦的理解十分符合电影中的这段自我认知。
千百种形态的痛苦会随着年龄与情况交替变换,如疾病,恐惧,焦虑,性欲,空虚等等。
任何人生都是在痛苦和空虚之间抛来掷去,这些必然性(年龄日增的必然性,死亡的必然性)不可避免,而在自我的剥析中认识到痛苦是生命的本质。
电影第一幕是在空旷的泳池中萨尔瓦多张开双臂,沉浸于水底中。
(萨尔瓦多- 安东尼奥·班德拉斯 我认为阿莫多瓦重复选择班德拉斯,从最初的《激情迷宫》到《欲望法则》《捆着我,绑着我》《吾栖之肤》...与特吕弗选择让-皮埃尔·利奥德,蔡明亮选择李康生,是导演想要呈现时间的记录,演员的生涯与变化。
如电影本质一般)从第一幕起,焦虑与痛苦的状态在水底得以放松,童年的回忆便开始穿插。
而这些回忆,极具意义的时刻将他从遭受痛苦中暂时推入幸福与内心的平静。
这些纯粹沉思的状态提升到超越了意志,欲望层次,压力从而解脱。
水在此片中呈现的都是美好的意象,妇女们在小溪中清洗衣放声高歌,埃杜瓦尔多清洗自己的身体最初的欲望产生,和阿尔贝托一同观看的电影画面,与《瘾》中关于水的电影回忆,这些符号构成一幅幅的生命画面。
生命即使在水底也得以延续,液体的转化也是回忆中的美好过滤。
时间能过滤痛苦,也能和解矛盾。
如开头苏莱玛对萨尔瓦多所说:”是你这双眼睛变了,亲爱的,电影还是那部电影“ 暮年的萨瓦尔缺乏保持奋斗的状态,屈服于焦虑与绝望的状态,他在32年后与阿尔贝托和解,与自我矛盾中和解,在痛苦的本质中审视自我,在衰老的过程中救赎灵魂。
瘾《瘾》是电影中萨瓦尔的私人记录,最后将它改编话剧由阿尔贝托演绎,《瘾》的海报是一颗鲜红的心脏围着花圈,插满了针管,燃烧的焰火从上喷出。
即使被插满针管的心脏,生命力也如火焰般旺盛,就像萨尔瓦对费德里克的切肤之爱:”我以为我对他的爱能战胜他的瘾,可并非如此,爱还不够,爱或许能排山倒海,却不足以拯救你爱的人“萨尔瓦的晚年对于毒品的渐渐依赖,却在遇见马塞洛后决定重新治疗,在与马塞洛的故事了断,也是对屈服与绝望与焦虑的决断,拯救他的找寻生活意义的是电影。
阿莫多瓦的色彩的运用大胆而不滥用,相比早期作品,在这场话剧中以单一高饱和度的色彩为背景,极为纯粹的红,毫无杂质的展现,如同情感蔓延的无边无际,深沉而无奈。
木头蛋通常在阿莫多瓦的电影中女性角色都在赞扬奉献精神,此片也不例外。
对于母爱的赞美却也是加深了内疚,”我仅仅是因为做自己而辜负了你, 我很抱歉。
“不得不说阿莫多瓦在伦理情感中的细致观察相比费里尼,更加体现的是在对白之中,对白之间的情感碰撞把握得当,不会太煽情的同时也能打动观众。
木头蛋在念珠前是最不值钱的,同时也是伴有母亲最长久的物品,萨尔瓦主动要求留下,也是希望带有母亲陪伴最深的感情延续。
一个细节在于一家人住进地洞时,小萨尔瓦抱着母亲抬着头说能看见天空,在后片段做治疗前抬头望向铺满天空壁纸形成呼应,暗示着将慢慢走出母亲去世的影响。
一些要素主角的名字Salvador Mallo,包含了阿莫多瓦Almodóvar的每个字母TORBORG NEDREAUS
费尔南多.佩索阿 《惶然录》一些生活片段的随笔 Alberto Iglesias 阿莫多瓦的御用配乐师
好享受的观影体验啊!
导演个人的人生回忆被从容、引入、含蓄、抒情地表现出来,真挚,朴素,精致。
记得29年前,1990年,我带《本命年》去第4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参赛时,第一次看到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的参赛电影《捆住我,绑住我!
》,虽然他没有获奖,但其作品独特、火辣的内容及风格,给了我深刻印象。
在一个月后的香港节上,我又第一次看到了伊朗导演阿巴斯的《我朋友的家在哪里》、波兰基斯洛夫斯基之《十诫》的《爱情短片》与《杀人短片》、英国导演格林纳威的《厨师、大盗,他太太和她的情人》,都着实被惊艳着了!
加上阿莫多瓦,这四位和我基本同龄的导演,被当时世界影坛称为“世纪末出现的新一代的作者导演”!
29年过去了,这个预言早已被证实。
其中年长的波兰和伊朗之两位大师虽已辞世,但他们陆续奉献给观众的诸多电影杰作,早已成为世界影迷们永远怀念的经典。
其它两位健在的大师也是在持续不断地用出色的作品说话。
本片《痛苦与荣耀》是年满70岁的阿莫多瓦的第二十二部长片,去年在戛纳节获得最佳男演员奖,虽惜败给韩国片《寄生虫》, 却仍旧光彩照人。
他们是如何保持如此长久的艺术创造力和质量水平的?
这应该是我们电影研究及教育界,很好思考的问题。
阿莫多瓦继续拍片子,这个世界是值得期盼的。
他擅长拍女人的故事,但是也讲男人的故事。
说男人的故事的时候,让我觉得总是在说他自己,说女人的故事的时候,感觉他总是在说他母亲。
似乎是在重复,却却不让人腻烦。
所谓风格,就是嵌入其中,又能发扬光大。
昨天晚上忙完工作,发现只有一个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的郊区的电影院10点40还有一场。
我打车前往,经历了一些完全不知道的区,南美洲是冬天,呼呼的风吹。
售票处的小哥哥昏昏欲睡,我买票的时候,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买。
我赶到放映厅,门口的卖爆米花的都开始收拾东西了。
我推开门,发现一个小哥正在打扫为生, 我说我可以进去坐着吗,我有点害怕外面。
小哥说好。
小哥扫完地说,我要关灯了,你害怕吗。
我说没有关系,你关灯吧。
他说,我陪你坐一会儿吧,一会还有几个观众要来。
阿莫多瓦说,女人的故事都是以喜剧结尾,而男人的故事是以悲剧结尾。
但是这一次,故事是一个喜剧。
阿莫多瓦从来不回避人生的痛苦和低沉。
这个故事甚至有点烂俗和狗血,但是阿莫多瓦的那个故事不是烂俗的呢。
回归里的佩内洛普杀掉自己的夫妻,对她说你的男护士强奸昏迷的女病人,关于我母亲的一切里每一个情节都是奇怪的。
剧中Salvodor(班德拉斯饰演)的保姆说,"在这里,一切都很奇怪”。
对了,一切的故事在阿莫多瓦的电影里,都觉得诧异,但这种吊诡的情绪之下,却一切都可以保持感同身受。
佩内洛普在剧中演技大赞,只要去过西班牙,就让人觉得她就是这样的西班牙女生。
苦难中的坚强,坚持原则又淡然面对生活的挑战。
在生命的晚年,Salvador寻找生命的平静,寻找生命残存的美好,通过毒品来让自己生活质量提高,为了交换到毒品的来源交出自己的作品,却吸引到了早年的爱人(英俊逼人的阿根廷人Leonardo啊),一晚叙旧之后,Salvdor决定不再依赖毒品,重新振作。
生命在绝地反弹之后又让他偶然间想了最初的爱人。
让我欣喜的是,故事虽然也跟《不良教育》非常类似,同样是少年的教会唱诗班,同样的是年轻的绝望的启蒙的恋爱,同样的是作家和电影行业,同样是Galicia的少年,却没有乱伦,没有欺诈,没有阴谋。
一切都是美好的,少年时代的真诚得到了回报,青年的时代的恋爱得到了回报和认可。
故事的最后,Salvador也salvar(拯救)了自己。
一个美好的故事,穿越了年轻时候可怕的故事情节,故事虽然仍然质感十足,但却不再流于边缘。
一帧一格都精致极了。
老安东尼班德拉斯的穿着风格真是大爱,一切都让人觉得,人间值得!
阿莫多瓦电影中的情感总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守卫。
他的电影中的主人公不管身份有多边缘,不管需要突破何重禁忌,不管需要克服多少困难,都拼命地想守卫住自己的情感。
这也是阿莫多瓦的电影最为炽热的地方,为了守卫,主人公们的行动常常都不顾一切。
然而到了《痛苦与荣耀》,阿莫多瓦仿佛呈现的是守卫的反面,男主角失去了所有。
他失去了健康,绵延不断的病痛让他不能专注于工作,只能靠毒品来获得片刻的安宁。
他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和母亲,面对他们的时候除了追忆之外别无他法。
而正是这种失去,让《痛苦与荣耀》获得了和阿莫多瓦之前的作品不同的质感。
阿莫多瓦不再执着于展现守卫感情的艰难,也不再展示奇情奇事,他呈现的是回望人生时的坦然。
他不惮于把自己病痛的身体展示给观众,也不避讳自己人生的失意和后悔。
所以这一次,放弃用奇情奇事来吸引观众的阿莫多瓦反而能让观众能够更加容易地抵达他的内心,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坦然,没有丝毫的掩饰夸张沉溺。
不仅是内容上的失去,在形式上《痛苦与荣耀》也失去了很多。
阿莫多瓦不再在其中安插丰富复杂的叙事结构,不再刻意扰乱时间顺序,甚至是他招牌的戏中戏部分也大大简化。
在男演员演绎《上瘾》的部分中,阿莫多瓦呈现给观众的只是一块白色银幕和一块红色背景板而已。
阿莫多瓦没有选择在银幕上直接呈现戏中戏,而是以男演员的独白为主轴,镜头只是部分带到银幕,辅以环境音。
这样的呈现方式比起他之前的作品显得过于“素面朝天”,但是达到的效果是极端惊人的,观众在这样简单的条件下也能够一秒进入导演的童年,去感受那充斥着尿骚味和茉莉花香的夏夜放映。
这充分说明,不需要直接呈现故事,只需要调动氛围和意境同样也能打动观众。
同样,阿莫多瓦在这部电影中罕见地没有使用同一个演员来演绎同一角色年老年轻时的不同片段。
尤其是没有让男主角换上年轻扮相来演绎《上瘾》中的故事,而是选择了用另一个演员的独白来呈现。
这种形式的失去进一步地增强了间离的效果,让观众能够站在局外去回望导演的人生。
就如同影片中两次给到台下的观众的镜头一样,导演从自我沉溺中退场,从强烈干预中退场,将自己的遗憾留给观众去感受和评说。
正如片名所示,生活给导演带来了满身的痛苦,可这痛苦也是创作的源泉,因为在导演看来,“人生没有电影将毫无意义,而我的人生已然如此”。
所以全片虽然都是在讲失去,但是整体氛围不是一味的哀伤,而是在经历的美好,失去的遗憾,和解的心境共同的构成的复杂情感之间反复摆动。
这种微妙的复杂氛围和导演的人生完全同构——哪有简简单单的生活?
只有五味杂陈的经历。
观看《痛苦与荣耀》的过程是一次非常奇妙的观影经历,作为一个普通观众,我也能成功地对接上一个老导演的私密碎语。
因为在作品的背后站着的是一个丰富立体的导演,是一颗真诚敞开的心灵,他的电影作品丝毫不外在于他,而完全就是他个人气质的内在延伸。
在这里,技术也好内容也好都退居其次,打动人的永远是最有“人味”的那一部分,我想这就是阿莫多瓦作为一个导演最有独特性的地方。
色调太美了,反差也像极了所谓的痛苦与荣耀,阿莫多瓦仍是大师,像是记录人生,从头到尾都是梦里的一场戏,有几处地方太过拖沓,但我还是愿意给五星
大师的电影,真的需要大师的粉丝来看,也许大师自传式的电影,应该标配文艺青年或者是有故事中年吧。片子在童年和现实之间跳跃,戏中戏套上导演的自画像,变成了戏中戏中戏,但是舒缓的节奏,大段的词句,真的令人生畏,倒是能感慨一句,班德拉斯老了啊。
导演写给自己的电影情书。
这拍的是个啥啊?台词全是口水话,分了四个晚上看也看不完。一星给美术。(其实这美术也就还好,西班牙平均水平
现在完全看不进文艺片,特别是基佬文艺片
或许是太私人和真实,感觉是近年来阿莫多瓦最偏爱的一部。情欲的萌芽、旧友、疾病、所有爱好的原点...跨越时空中的点点滴滴被串联在了一起;被墙粉刷的洞穴、湛蓝的天空、精巧的公寓...提供了宝贵怀旧的幻想。这是回归到最初,直白不加掩饰的自我解剖;也是对过往人生最酸涩和最深刻的告解。
Salvador, salvation. 相比其他(我看过为数甚少的)阿莫多瓦,这部给我的情绪少了很多,确实是美的,但又隐隐觉得比预期温和了些,不像前作那样给我带来巨大的震动和激情。倒不觉得是“质量”问题,极可能是因为我没到追忆往昔和寻找救赎的年纪,对题材共情能力差罢了。唯有一点让我颤抖,那就是创作者为创作生,唯创作生,生即是创作,不创作则不能生,这是多么悲剧美的状态,结尾实在五味杂陈。
“我的所有电影都代表我,但是这一次我走得更远,在其中的是我的灵魂。”——阿莫多瓦
仿佛是童年时的一场中暑让我病到了现在,如今我周身病痛,想念旧日天井的阳光。喜欢住在母体一样的洞穴里,却留她一人在重症病房终老。曾经以为爱情可以撼动山林,原来它连你的爱人都无法拯救。后来你戒了毒瘾,我却成了赌徒。赌你会出现在此刻窗外的门口,像一幅五十年前的画作流转回来,却不属于我。
纹理向纵横展开,每一个打捞点都清晰捕获到了灵魂组成。它不是失败与痛苦,它选用红与黑作为并行不悖的离散式叙述。红与黑是文字的荣耀和文字的失效,是母子关系中的挣扎与相依,是友与爱的荒芜和复苏。阿莫多瓦从过去高度倾斜的燃烧表现法里折算出了平衡的艺术,就像红与黑之外还有白色的涂料、蜜色的肉体与绚烂的烟花,其各有象征,每一分也都未过量,刚好饱和。易天然性突出的身份讲法不再贯穿,讲述没有了主角。它写成散文,在逝去的惆怅和抽芽的芬芳里,单纯靠着漫长而重复的锻炼与每一根汗毛接收的感官信息在进行反馈。
阿莫多瓦献给自己的电影情书。
果然我觉得好看的都是gay
还是喜欢狂野、疯癫、喋喋不休时期的阿莫多瓦,而不是什么二手的托纳多雷。
乱七八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说不上对电影的喜爱,可能源自对导演没什么深刻认识。从某种角度讲,这个电影拍得太作者作品,所以能让我产生共情的地方并不多。生活和日常化的碎片拼凑出来的人生回顾里,都是导演自己的影子,能感动的点又没能铺陈出得以深入的延续,导致观众和作者一起意识流。是我自己不太喜欢。
上海电影节喝成傻逼还去看了午夜场,大概也是今年能看上的唯一一部。从作品角度而言太私密太个人,甚至有了几分自怜的哀伤。但我觉得这是我作为观看者的问题,我才刚刚能体会到衰老、疼痛带来的挫败和折磨。一切感知和态度本质上都是体感带来的,一如当初第一次体会到情欲萌发的美好。一个好的作者,讲什么故事,怎么讲故事,都让人喜欢。
想到了《罗马》,想到了《野梨树》,都是创作者对过往岁月温柔而坦诚的回顾,甚至也想到了仍旧无缘见面的《一秒钟》,只是生在这片土地上,连回头看的“权利”也没有。
节奏太碎,情节单调。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但还是有触动到我的地方。“我原以为我的爱让他战胜了毒瘾,但不是这样。我的爱不够。”
6.5分
#72nd Cannes# 影帝。强行看了一个没英字的版本,但是怎么看也都最多是个7分片……别提什么《八部半》了唉,哪有《八部半》那么深刻和华丽。影片其实应该叫“毒品与回忆”吧,用了药之后才想起(而且是按顺序想起)关于母亲的回忆……回忆里面也是童年回忆占据了大部分的篇幅。剧作的精细程度和结构还不如《胡丽叶塔》,比《破碎的拥抱》《不良教育》这类有历史跨度比较大的题材更是差距明显。即便是对衰老和身体病痛的描写,且不说《爱》,比起费里尼后期作品比如《舞国》而言,也是差距明显。也就是音乐和美术不错,几处片中片的衔接点做得不错,片尾那场烟花+自指的戏也很不错。观感真的很电视剧……影帝大概还可以一战。别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