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公众号“放映员波洛斯”【微信号: Poros_Post】 ,欢迎您的关注:)在2019年威尼斯电影节上,现年70岁的瑞典导演罗伊•安德森,凭借自己的最新作品《关于无尽》获得了最佳导演银狮奖。
罗伊•安德森可以说是当今最具个人特色且无法被复制的作者型导演之一。
罗伊·安德森纵观罗伊•安德森的导演生涯,只能用传奇来形容。
从1970年到今天,他只有6部长片问世。
罗伊•安德森在二十一世纪所拍的“生活三部曲”(《二楼传来的歌声》(2000)、《你还活着》(2007)、《寒枝雀静》(2014))奠定了他在艺术电影乃至世界影坛的地位。
其中,《二楼传来的歌声》赢得了第53届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寒枝雀静》更是拿下了第71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值得一提的是,在1975年第二部长篇《羁旅情愫》遭遇滑铁卢后,罗伊•安德森在此后的20多年里都没有再拍过电影。
这段时间他开始从事广告拍摄,他拍摄的广告大多都是一个固定长镜头,缺少运动和生活中的张力。
渐渐地,罗伊•安德森抛弃了传统的线性叙事,开始向荒诞主义转变,拍摄的重点也放在了布景、场面调度和深焦镜头上。
也正是这段经历让他确立日后独特的个人风格:固定长镜头、片段式结构、透视线、冷淡色调等。
这些元素,给安德森的电影蒙上了一层现实主义凄凉和超现实主义的荒谬,也是他对于传统电影讲述道德与性的抗争。
罗伊•安德森此前擅长在电影里批判和讽刺现实中的黑暗和冷漠。
相比之下《关于无尽》就像是一首散文诗,更加晦涩却也更加浪漫。
《关于无尽》海报从《二楼传来的歌声》开始,罗伊•安德森就喜欢在自己的电影里用片段式结构,把许多琐碎的片段连在一起。
这些片段有的重现了历史事件,有的描绘出了人们忙碌的生活场景。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关联,但在安德森的操刀下,不同时空的平行线却格外变得自然顺畅,在主题表达上也层层递进。
在自己的电影里,罗伊•安德森经常使用大面积的灰暗色调和非自然光,这也让他的世界显得格外荒凉和不真实。
这种质感和设计感能让人想起美国画家 爱德华•霍普 的作品。
不同的是,霍普的画作在色彩上更为鲜艳饱满,里面的人物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人们能透过画框感受到一种内心深处的孤独。
但同时,两者都表现了一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
罗伊•安德森电影里的人物很少交流,语言就像是人与人之间的屏障一样,把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相反,只有用沉默和冷漠才能勾勒出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孤独感由此呼之欲出。
失去了日常交际的人们,就像一个个行尸走肉,早已变得麻木却浑然不知。
《咖啡店里的日光》爱德华霍普罗伊•安德森偏爱固定镜头,放在角落里的摄影机创造了一种“安德森式”的深焦镜头。
他摒弃了摄影机运动与蒙太奇,坚持将理念带回电影早期的人物与空间关系。
街道、墙壁、火车这些线条勾画出一条条透视线,限制了人物的活动范围,表现出了一种人物与环境的对抗,营造出了一种压迫感。
而在《关于无尽》中,摄影机的摆设更加严谨,使得人物在镜头中的运动轨迹更加整齐、更加机械。
一个中年男人不信任银行,把存款全部藏在床垫下,这个男人蹲下、掏掏床垫、起立、关灯上床。
缺少正常的戏剧动作,如此,给电影里的人物增加了一种“画框”的禁锢,增加了动静反差对比。
观众向来不会在罗伊•安德森的电影里有丰富的视觉体验,但是关于生活的苦涩和乏味却深入肺腑。
《关于无尽》剧照罗伊•安德森喜欢给演员打上厚重的粉底,这在他看来这是死亡的象征。
配上灰暗的色调,所有人物在镜头下都显得十分脆弱和颓废不堪。
在《关于无尽》里,安德森又刻意地减少了人物的戏剧动作,让每个人变得更加“人偶化”,说话语速极度缓慢。
其中有一个片段,一群人坐在公交车里,一个男人突然哭泣,他向周围的陌生人诉说“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周围的人没有安慰他,反而开始抱怨“为什么要在这里悲伤?
”。
每个人的脸上充满着沧桑,也都写满了绝望,好像饱受了生活琐事的摧残,却又无力改变现有的局面。
这是罗伊•安德森的一种幽默讽刺,以表现工业社会里人们的自由缺乏,在压力之下逐渐变得迷失空虚。
《关于无尽》剧照01 关于牧师的信仰与“生活三部曲”相似,这四部电影都有对于存在主义问题的探讨。
但相比之下,《关于无尽》的戏剧性和情节性显得更加弱化,唯一能构成情节的是一个牧师对自身信仰产生怀疑的故事。
牧师散发出强烈的自我丧失感,罗伊•安德森放弃了用对话和动作来进行刻画人物,选择用擅长的深焦镜头展现了人物与空间的对立,从而让牧师形象展现出一种孤独和无助。
牧师反复梦见自己背着十字架,被无情地驱逐在大街上游行,至此对上帝的存在产生了怀疑,夜不能寐。
在教堂面对虔诚的信众,牧师需要靠葡萄酒(在《圣经》里指上帝的血)来维持自己早已崩塌了的信仰。
但是对于他来说,“牧师”早已成为维持生计的饭碗,自身的矛盾让他一步步走向崩溃。
他去找心理医生寻求帮助,但医生不能帮助他解决上帝是否存在的问题,只说了一句“活着,就该满足了吧”。
《关于无尽》剧照在全片所有的33个镜头里,牧师是唯一一个帮助了他人的人物形象。
罗伊•安德森把“美好”赋予了牧师,相比之下很多角色都站在了对立的“残酷”上,让牧师的角色显得更加悲惨。
罗伊•安德森捕捉了生活中那些荒诞的瞬间,用喧嚣衬托着每个人的孤独,举重若轻,映射了犹如万花筒般的人性。
面对牧师的再访,心理医生更关心能否赶上回家的公交车;一位妇女在火车站里遇到麻烦,旁边的人却装作无事;妻子一心想着环游世界,对丈夫的埋怨不理不睬;牙医不能医治病患,只因为当时自己心情不好......。
这些看似荒谬的镜头,实是对世间冷漠的批判。
02 关于绘画罗伊•安德森自己曾说过,自己的风格深受绘画影响。
前作《寒枝雀静》中,部分镜头的灵感就来源于 彼得•伯鲁盖尔 的《雪中猎人》。
罗伊•安德森成长于工人阶级家庭,深受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影响。
在经过十五年尝试之后,罗伊•安德森开始对拍摄现实主义感到厌倦。
他开始从小时候学习的绘画艺术积累里寻找灵感,大胆尝试现在的抽象风格。
全片最震撼的镜头应该是开篇和中间,一对夫妻相拥在天空中飞翔的镜头。
这个镜头的灵感和设计都来源于画家 夏加尔 的《空中恋人》。
《关于无尽》剧照
《空中恋人》夏加尔值得一提的是,这是近半个世纪以来,罗伊•安德森用的第一个移动镜头。
镜头慢慢地跟随着这对夫妻移动,暗示了“无尽”的日新月异,也点明了永恒无尽。
这对夫妻在城市上空漂浮着,身下的城市早已千疮百孔,可能是饱受了战争的摧残,毫无生机,或许这对夫妻就是在此丧生,他们的灵魂在空中相拥。
在黑暗的天空下,这对夫妻就像是天使下凡,审视着这个没有生机的世界。
配合着镜头的移动,营造出了一种荒凉的浪漫。
03 关于无尽片名“关于无尽”,罗伊•安德森在电影里的第24个镜头用男孩的口吻,借助热力学第一定律,阐述了自己的理解:“能量是永恒的,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循环往复永恒存在。
”
《关于无尽》剧照《关于无尽》的另一个中文译名叫《千日千夜》。
导演罗伊•安德森在接受采访时也说过,电影的片名概念来源于“舍赫拉查达”的故事。
相传国王山鲁亚尔为了报复伤害过他的女人,每晚娶一个新娘,第二天便把她处死。
少女舍赫拉查达在嫁给这位国王的当夜,给他讲了一个情节离奇的故事。
每到天亮,故事正讲到关键处。
为了继续听下去,国王没有处死她。
舍赫拉查达以同样的方式讲了一千零一夜。
最后,国王放弃了残酷的念头,并希望与她白头偕老。
这也是罗伊•安德森第一次选用旁白。
一位温柔的女性不停地说着“我看见...我看见...我看见...”,宛如一位充满怜悯的天使,在这阴森的世间里,给每一个迷失的灵魂带来了一点光明之地。
其实关于片名,关于电影,像极了古典希腊神话里的丰饶之角。
(传说宙斯为了报答在小时候保护自己的仙女们,母山羊阿玛尔忒娅断下来的羊角送给了她们,并且许诺这只羊角里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罗伊•安德森说,他希望别人看自己的电影就像国王听故事一样,永远不会停下来。
而他的电影就像“丰饶之角”一样,由很多细小碎片构成。
这些碎片或小或大,包含百态。
二战战败前,希特勒看着喝醉了的军官,放弃了抵抗;父亲误杀了自己的女儿,抱着尸体失声痛哭;少年天天在一家商店前,偷偷注意自己喜欢的女孩;一位一事无成的男士天天想着给自己妻子做一顿大餐;女孩失意地在车站坐着,以为没人会来接自己,最终等来了自己的爱人.....
跳出屏幕,正是这些“碎片”构成了生活这些情感,也都是我们每个人会在生活中所经历的,快乐、悲伤,温暖、孤独,悲欢离合,周而复始,循环不息,也许这就是无尽吧。
都看这里啦,点个关注吧:)
影像散文,女声串联起一个个长镜头人生注解。
想撩女孩却不敢的男孩。
为什么我以前不怎么优秀的同学现在混得比我好。
失去信仰的人连在公共场所表达悲伤的权利也被剥夺。
一个人求爱失败公然殴打女性不会被骂。
所有人都看着窗外,好美的雪,真美不是嘛?
真美啊。
长长的草场道路,一辆车前后不着得坏了,天空锅盖一样扣下,孤独的人说我也想要做得好一点。
我知道你爱我,亲爱的,你还能爬上比萨斜塔真得很棒。
你不是什么都没做喔,你有带我去旅游
前 言2019年,罗伊·安德森新作《关于无尽》在威尼斯电影节展映,并获得了最佳导演银狮奖。
五年之前,他的作品《寒枝雀静》在威尼斯电影节一举获得金狮奖,使他一跃成为瑞典最重要的电影作者之一。
罗伊·安德森早年就读于瑞典电影学院,曾因激进的政治立场被电影大师英格玛·伯格曼威胁退学,当时伯格曼在这所学校担任监事。
而有趣的是罗伊·安德森也对伯格曼不甚感冒,他曾经在采访时表示伯格曼只有三部电影不错,分别是《犹在镜中》《沉默》和《假面》。
事实上,只需看上一部罗伊·安德森的作品,就知道他和伯格曼有多么不同:前者静态、琐碎、毫无戏剧性可言,总给人一种难以看懂的感觉,后者似乎处在完全反面。
今天的推送里,我们为读者带来一篇《关于无尽》的评论、一篇罗伊·安德森“生活三部曲”的回顾和访谈,希望大家可以更加全面深入地了解这位作者,拨开他电影里的晦涩不明,捕捉到全人类共同的悲欣。
威尼斯电影节评论:《关于无尽》作者 盖伊·洛奇(Guy Lodge)译者 腰编辑 馒头1个小时18分钟。
无论是出于偶然还是有意,瑞典导演罗伊.安德森将他的第六部长片命名为《关于无尽》,这是他独有的滑稽行为。
因为本片的片长只有78分钟,在这部无穷无尽循环往复的悲喜剧中,你几乎还未完全沉浸在电影对于人类生存的荒诞宇宙观时,演职员表就已经开始滚动了。
安德森认为,我们的社会症候是简单的、有趣的、命中注定的(或许也是上天所赐的)永不停止的重复。
这个看似宏大的命题,最终被这位76岁的老将以一部简短的影片来终结。
(也许每年他都有一分钟的时间来观察周围的世界)简而言之,人性是复杂的,但易于提炼。
然而你想知道《关于无尽》片长之短是否让安德森改变了他自己的形式。
请放心,他自2014年以《寒枝雀静》拿到威尼斯金狮奖后,从中可以找到这位制作者绝大多数惯用的非同寻常的技巧。
这是由一系列简短的生活插曲组成,它们大多互不关联,但有几条悲伤的线索贯穿其中。
它们带着同样遥远又有笑意的目光去审视令人厌倦的日常以及悲哀的历史。
亦或者将两者合并起来。
和往常一样,它们被精致的框起来,一种几乎强迫性的精确度和极简主义的方式被构图。
这种艺术指导和色彩编码更好地体现出前景的人本性的复杂。
如果我们曾遇到这种境况。
如果这种场面,是我们曾遇到过的,那么《关于无尽》以一种相对于温柔的方式去处理这一命题,并非是一种控诉。
关于无尽 (2019)接下来的场景,确实呼应了第一个场景,并且打破了它。
在一个低角度的镜头中,一对年长的似乎也不是很亲密的夫妻凄然的凝视着米色的天际线。
"已经是九月了",她闷闷不乐地说。
夏天结束了,对于安德森而言,浪漫似乎已经逝去。
事件走向从这里开始变得抑郁。
一位中年的天主教神父出现在多个片段中。
他与他失去的信仰意识作斗争,而他第一次去寻求建议,并不是向上帝,而是向一个吊儿郎当的心理医生。
当这个男人发生严重的存在主义危机时,这位心理医生却更关心的是如何搭乘车回家。
这种日常,在崇高和平凡之间的张力,并非是彻头彻尾的荒谬,而是持续的无穷无尽。
安德森一再以一种讽刺的口吻邀请观众去思考那些扰乱了所谓的正常生活的、离奇而又无法言喻的盲点。
关于无尽 (2019)在其余地方,我们沉浸在过去,用同样疲惫的眼光去审视安得森电影中的人物。
在一副素描中,阿道夫.希特勒在生命的最后几天走进弹了拥挤不堪、满是灰尘的地堡。
最后只剩他的同事们呆滞而徒劳的向他呼喊"必胜!
",而另外一边则是战败的德国军队,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乖乖排着整齐的队形走向战俘营去。
重要的历史片段被减弱和去神话化,每个人都是《关于无尽》中的某个类型的不起眼的失败者,纳粹不值得受到更隆重的待遇。
与此同时,我们看到的是现代版的基督形象,在一个平衡又很令人瞩目的镜头中,在小巷子中拖着十字架缓慢地行走。
他被施虐者鞭打,旁观的人迷惑的看着这一切。
这是众多插曲中为数不多的比较连续的片段,这个场景尽管并没有散发噩梦般的余味,但它被揭露,原来是一个梦。
在安得森的想象中,即便是遇难者也难逃日常生活中的那点灰色。
安得森可以被大题归类为北欧的悲观主义者,尽管这可能忽视了,他也写过很多欢快的诗。
关于无尽 (2019)可以肯定的是,虽然在欢快的开场之后,我们仍可以在众多的冲突和沉思中找到一点点欢愉和亲切感。
这里有一段好不做作的小片段,是一群十几岁的女孩,在家安静的咖啡馆门口跳舞。
后来一位父亲在瓢泼大雨中弯下腰为他的小女儿系鞋带,他们牵手漫步去参加一个聚会。
《关于无尽》中的生活都呈现得都不够真实,这一切都是由安得森标志性的工作室拍摄手法来完成这一切。
就像他的上一部电影,是由摄影指导 Gergely Pálos 用他完美的产品设计完成的超级数码美学。
电影中的大部分情节似乎都发生在你曾见过的最素静的游戏室中。
他是安得森最好的盟友:以绚丽的方式重建日常生活,让我们更加智慧地回归这个世界,并且感受它的美妙。
罗伊·安德森“生活三部曲”回顾和导演访谈作者:梅根·拉特纳(Megan Ratner)来源:电影季刊 加州大学出版社译者:腰回顾罗伊·安德森“生活三部曲”:《二楼传来的歌声》《你还活着》《寒枝雀静》著名的瑞典作者导演罗伊.安德森在他的电影中致力于考察人类的行为及产生的结果。
他的“生活三部曲”始于2000年,审视了作为人类生存的实际意义。
人类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呢?
“生活三部曲”中的每一部影片都通过简短而完整的片段提出关于意识、责任、历史在当代生活中的重要性问题。
甚至在安德森电影中最为牵强的意象,经常涉及到西方共有的法西斯主义、纳粹主义和种族清洗的遗留问题,都熟悉到令人不安。
持续十五年的拍摄,每一部作品都是以一种基本一致的风格拍摄的,努力缩小梦想和现实之间自相矛盾的差距。
尽管他的影像材料信息量巨大,但是他的处理手法显得轻盈,偶尔滑稽的口吻和略带怜悯地嘲讽。
安德森强烈讽刺社会的规则、期望和制度,他对失败和理想的迷失保留了一份仁慈。
在他发行办公室中有一副木兰树照片,罗伊·安德森穿着惯常的褪了色的牛仔裤和随意的格子衬衫,非常结实,直率但又温柔,他对这次的采访者很好奇。
他于1943年出生于瑞典第二大城市哥德堡的一个工人阶级家庭,对于福利国家的等级制度保持敏锐的意识,并且显然对生活在一个更主张平等主义的时代感到高兴。
有一段时间,这种蓝领阶层身上对任何抽象主义色彩的事物保持怀疑的意识阻碍了他的工作。
幸运的是,他通过持续的理性探索和娴熟的工作态度最终去克服了这种偏见。
从《二楼传来的歌声》(2000)开始,安德森创造了一种独特的的画室拍摄手法,在精心制作的简单场景中进行拍摄,增强了影片景深效果。
离散和独立,每个片段都是由一个固定机位拍摄的一个广角镜头。
通常在室内,大部分在一个适宜的环境中,人物的全身由全景展示。
没有特写镜头。
摄影机通常处在一个令人不安的位置,破坏了观众对角色特征把握的优越感。
没有让人精准地感到尴尬,但是同样也没有使人获得安慰。
在一个共同主题上发生变化,每部电影都独具特征。
《二楼传来的歌声》以及《你还活着》(2007)都曾在戛纳展映,《二楼传来的歌声》获得戛纳特别评审团奖。
《寒枝雀静》(2014)摘取了威尼斯金狮奖。
总的来说,这三部电影定义了安德森所谓的“平凡主义电影”,其目标是“给渺小的人类一个声音……”他象征着我们所有人。
”看他的电影类似于一种思想冲浪。
根据描述,安德森的风格特征听起来离奇古怪又稍显调皮,其实两者都不。
《二楼传来的歌声》标题前的序列可能提供了一些解读他的电影的线索。
当一条垂直的白线穿过从安德森迄今为止的所有电影中截取的缩略剧照时,音频就像二十世纪汽车收音机里的搜索声一样进进出出。
虽然很明显这是安德森 24电影工作室标志的一部分,但对于一种不属于任何常规类别的风格来说,这是一个有用的模型。
他的影片既不是传统的叙述方式也不是常规的电影实验。
尽管从影片和电影影响的角度来说,受到了费德里科·费里尼和路易斯·布努埃尔的影响,但他至少还是从诺内·多米耶,爱德华·霍珀和塞缪尔·贝克特等人那里汲取了更多的东西。
安德森兴奋地继续前进,他的四十多个电影片段是递进的而不是连续的。
他慢慢找到这个方法。
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和捷克新浪潮影响了他的早期作品,特别是他的第一部作品《瑞典爱情故事》(1970)。
以这部十几岁的浪漫爱情故事而闻名,但当所有的评论家与观众对《羁旅情愫》(1975)避而不谈的时候,安德森的职业生涯陷入了停滞,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具经验性的的项目。
他花了25年的时间来发现这种缩写格式的可能性,完善了拍摄技巧和精确的时间控制,这种令他感到恐惧的项目变得轻巧起来。
甚至英格玛·伯格曼作为他在电影学校时的导师虽然反对安德森对于社会福利的支持,但是他也是广告的狂热粉丝。
他的获奖短片《瘟疫降临》(1987)和《光荣的世界》(1991)和超过400部广告作品帮助他建立了 “24电影工作室”,安德森在他斯德哥尔摩低调的办公室中,几乎完成了他所有的拍摄。
安德森将《二楼传来的歌声》献给现代主义秘鲁诗人塞萨尔·瓦列霍(Cesar Vallejo),他的诗《在两颗星之间跌跌撞撞》为影片提供了题词:“安坐者是可爱的。
”影片松散地聚焦于人物卡勒(拉斯·诺德饰) ,《歌声》跟随他游荡过一个不知名的城市,他用火炬点燃自己的家具店之后发起疯。
瓦列霍的诗句出现在对话中,最突出的一幕是卡勒和儿子(斯特凡·拉尔森[Stefan Larsson]饰)探望另一个儿子托马斯(彼得·罗斯[Peter Roth]饰)的场景。
卡勒抱怨道,托马斯被囚禁在精神病院,因为他“写诗直到发疯”。
持续的静默,托马斯静静坐着接受他兄弟用瓦列霍的诗句给他的祝福,而他的父亲则哭着抱怨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一切。
正如厄休拉·林德克维斯特(Ursula Lindqvist)指出的那样,“瓦列霍诗中的译本在失去文学性并变得电影化时,在这部电影中变得生动起来。
"安德森声称,“我们这个时代最紧迫的社会和生存问题集中在日常生活中最琐碎,平庸和经常荒谬的时刻上(再次再次呼应了瓦列霍对日常生活的重要性的艺术见解。
”这种对于每一刻的强调,即使是来自于生活中最为平庸的时刻,回荡在生活三部曲的每一刻。
人,无论是生活在聚光灯下还是边缘中,生活经验都是相似的。
《寒枝雀静》以等待的姿势开始和结束。
一开始一个不耐烦的妻子倚靠在自然历史博物馆的走廊几乎要走进下一个展厅,而她的丈夫仔细看着每一个玻璃陈列柜中的物品,其中有一个是一只雀静静站立在一条树枝上。
影片的结尾部分是在车站等车的乘客之间发生的荒唐又奥妙的对话。
每一幕电影场景比起其他电影来说都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是又极具辨识力和令人困惑。
在这期间,《寒枝雀静》或多或少地讲述了山姆(Nils Westblom饰)和乔纳森(Holger Andersson饰)的故事,他们都是孤苦伶仃的推销新鲜玩意的推销员,努力推销吸血鬼的牙齿、笑袋和橡胶叔叔的一颗牙齿面具来让生活变好一些,但最终却导致他们走向绝望。
安德森与他的演员将这些虚伪而又简单的对话排演了十几遍二十几遍。
有时候,他们自己的特质或表达方式会导致对话的改变,但是当拍摄开始时,就没有机会了。
根据环境和演员设置的不同,导演通常会拍摄五十个镜头。
每个元素都在为整体画面服务。
正如安德森在纪录片《人生如是》(2011)中所说“艺术是人们发现自己每个静止时刻的状态,它们没有用一句语言却在为我们叙事”。
然而,尽管理解叙事有些障碍,但是正是由于这些障碍,我们在观看这些片段时是如此的自由。
这种从容不迫的广角镜头吸纳多重含义,就像绘画一样,电影鼓励多重视角的反馈,奇怪的是,这种限制型形式却给予观众对每个插曲前后故事更多的想象空间。
安德森经常和非专业演员合作,按照他天主教的品味去选择背景、年龄和造型。
他的演员都是来自于走在路上认识的人,聚集在街道上的人,因为偶然的机遇认识的人,甚至某次在宜家购物时认识的人。
费里尼对他的影响在这方面是毋庸置疑的,但他的选择也反映了安德森对爱德华·霍珀(Edward Hopper)和新客观主义画家奥托·迪克斯(Otto Dix)和格奥尔格·舒尔茨的崇拜。
他从肖尔兹那里借用了超现实主义的手法,从迪克斯那里借用了一种荒诞的元素和衰败感。
“生活三部曲”中的人物经常处于一种奔溃的边缘,这种感觉被一种长时间在一个场景停滞的,略微让人感到不安的拍摄手法放大了。
《寒枝雀静》中赛姆和乔纳森被一家潜在零售商拒绝,他们收拾了他们不需要的新奇玩意儿,从他们的办公室中退出来的脚步非常沉重和痛苦。
就像霍珀一样,安德森注意到这种痛苦的知觉,就像幽灵一样盘旋在空气中。
他所有的角色的人物的化妆都是打上苍白的粉底,与其说时化妆不如说是刷上了一层石灰。
这是死亡的象征。
安德森的这种选择是为了强调人类共同的特点就是殊途同归。
人物服装通常是颜色单一的上班族套装,膝盖和肘部松松垮垮。
即使人们也许很脆弱也容易受到伤害,但是他们并不感到羞耻。
就像化妆方面的清一色的“白脸”,这种大众穿着也减少了人物个性特征,而宣扬一种普遍人类情感。
演员的服化道和精心设置的电影布景相宜。
安德森电影中的城市空间场景都凭借有着非凡想象力和工程技术的trompe l'oeil的建议来设置。
安德森致力于探索那些不太吸引人的空间,比如破旧的咖啡馆和酒吧、养老院、学校、洗手间和等候区,尤其是那些简朴公寓的狭小房间。
在评价《人生如是》时他这样说,“我认为描绘房间中的人们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也就是他们正身处的环境。
”一个房间可以告诉我们一个人在地球上的位置和处境。
人物出现在我喜爱的静物画中,在这些画中他们都是脆弱的,和他们的住所是一体的,就像一个动物和它的壳是分不开的。
在《寒枝雀静》中,个人和集体的记忆成为固定的环境中的一种形式:来自于不同时代的人们来来往往,甚至有时同处一个空间之中。
在一个酒鬼的回忆第三幕,设置在瘸腿洛塔的酒吧中,他干瘪的身体被一根柱子甚至是一个像母亲一样的女招待衬托地更加憔悴。
在他喝下最后一杯酒之后屏幕变黑,一行白色的标题出现了,接着在同样的场景中,洛塔背对吧台。
在镜头中心,一个年轻的酒鬼成为了洛塔唱歌对象,她边唱边围绕着吧台跳舞。
她一瘸一拐的动作如梦幻般流畅,跟随她镜头分散给每一位付费顾客。
伴着一首古老的瑞典饮酒歌(美国人称之为“约翰·布朗的身体”),她的歌得到了两桌身无分文的水手和士兵的回应。
他们将如何付款?
洛塔很高兴地接受了他们的亲吻,而不是克朗。
整个气氛是轻浮却又悲伤的,感觉不是很稳定。
当跛脚但是迷人的洛塔依次接受了每一个男孩的吻后,安德森捕捉到深情的记忆中的痛苦和喜悦。
回到现在,伴随着持续不断的歌声,老人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向门口,店里的女招待和顾客帮他拿衣服,他的离开提醒人们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后来,在关于国王查理十二世(维克多·吉伦贝格)的两部分序列中(其统治标志着瑞典帝国的终结),国王、他的随行人员和部队在前往俄罗斯的途中征用了一个现代咖啡馆,将所有妇女驱逐出境,并随意挑出一个男人来鞭打。
几个场景之后,部队返回瑞典,显然被彻底击溃并且精疲力尽。
战争,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显得可怕的相似。
国王仰面平躺在马背上,说他只想上厕所,但即使是皇室也面临着现代的不便:男厕位被占满了。
在《寒枝雀静》的最后一个精心设置的场景中,卖新奇玩意儿的赛姆梦想自己成为了一个服务生,为了给那些从白胡子殖民地士兵们精彩表演中取乐的富裕长者们产出饮品,牧羊犬准备到位,在一个巨型的铜质滚筒中烧毁土著黑人。
这场噩梦把殖民地的残暴行为与1980年代中期的智利危险品处理灾难合并,尤其瑞典采矿和冶炼公司博利登是罪魁祸首。
安德森就这样大胆地提及过去的灾难及其在当今的遗留问题。
音乐塑造所有的影像,从传统的瑞典歌曲到远离本土地区的音乐应用——比如说《你还活着》中迪克西兰爵士乐的应用。
《寒枝雀静》中跛脚洛塔歌曲的重新演绎,查尔斯王子的军队唱的那首国王赞歌,在安德森优美的评论中称这是一个歌集的多重使用。
安德森的对话经常被拿来与塞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与奥古斯特·斯特林堡被认为是他的灵感之源)一道进行比较。
和贝克特一样,安德森在陈词滥调中找到了节奏。
他每部电影的对白都是重复的陈词滥调——“为了吃上饭,享受生活而挣扎”《二楼传来的歌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听到你做的不错”《寒枝雀静》。
这些语言或者来自于不同的环境,或者来自于不同的人物,它们构成了安德森精致模式的微妙之处。
“生活中充满了不满足和缺陷,这是感人、有趣甚至有些悲剧性的”。
安德森在《你还活着》的DVD导演音轨中说。
为了突出那些沮丧的时刻,他在配乐加入了一种反音乐元素。
在《你还活着》的结局中,当13架b -52轰炸机盘旋在一座无名城市上空时,一个人即将毁灭的梦想变成了清晰的现实。
音乐是活跃而复杂的,毁灭却是一声嗡响。
在《寒枝雀静》中伴随着可怕的布利登(瑞典地名)圆形滚筒一起的场面,有被剥皮的狗、爆裂的鞭子、残酷的命令以及婴儿的嚎啕声等,它们共同构成行刑时不和谐的声色。
当然,死亡潜伏在“生活三部曲”中。
但是《寒枝雀静》中安德森利用“缺席的在场”的形式,从未描绘和体现过死亡,但是建构了一种死亡似乎时刻在场的情境。
影片开场的白底黑字显示“与死神的三次相约”。
在一幕场景中——一个男人突然去世,一个女人在她的灵床上,这是一个男人去世之后周围的危机——安德森对于幸存者独特的角度展示和谨慎的安排,暗示了死者被持续反复忽视的现实。
首先,寡妇在另一个房间内忙得不可开交;其次,孩子们在遗产问题上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渡轮乘客和工人们对一个付了钱却没吃饭的死人的午餐去向争论不休。
尽管有安德森惯在电影使用的灯光没有一点阴影效果,但死亡的在这些场景中闪烁,几乎可见。
荒诞和现实的完美结合,构成了安德森独特的影片。
导演访谈梅根·拉特纳:您提到过年轻的时候玩音乐和写作,那你画画吗?
罗伊·安德森:当我年轻的时候我想成为一位画家、音乐家和作者。
我在管弦乐队演奏过长号而且我也一直在画画。
当然电影作品结合了两者——也包括写作。
拉特纳:生活三部曲标志着你从早期现实主义到现在的你称之为“抽象性比喻”的风格,是你经历过一些危机之后才开始转变的是吗?
安德森:我的职业生一开始是拍现实主义风格的影片。
我是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粉丝,尤其钟爱德·西卡。
但是经过十五年去尝试制作这种风格的影片后,我对现实主义感到一点厌倦,甚至计划不再拍电影了。
拉特纳:您是否受到了超出专业考虑的限制?
安德森:我在一个典型的哥德堡工人阶级家庭中长大。
尽管我在学校学习法语、德语和英语,但我的父母却不懂任何一门外语。
工人阶级真的很喜欢现实主义。
而抽象显得有些资产阶级,有点上流社会的风格。
这让我犹豫了很多年,但是我仍然很高兴我抓住了这个机会。
拉特纳:相反,你在别处找到了灵感。
安德森:太对了,我突然意识到,现在我应该大胆离开现实主义。
去向我称之为更加抽象的风格。
我从以往画画的经历以及费里尼和布努埃尔那里找到许多灵感。
拉特纳:你曾谈到你是靠对于现实的一些记忆来工作,而不是依靠收集资料对其精确重现。
这个过程会让你探寻到一些更本质的东西吗?
安德森:如果你记得你的童年或者其他你曾经见过的东西,重建记忆中的场景可能会丢失一些细节。
你反而会精简和凝结最精华的部分。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设置一些来自于梦或者记忆中凝练出的场景。
拉特纳:你是如何追踪这些你收集到的场景呢?
安德森:不幸的是,我不会把它们写下来。
我错过了一些奇妙的场景,有点遗憾。
那一天,我不知道是在斯德哥尔摩还是伦敦下着倾盆大雨。
我看到一个大约七岁的小女孩拿着一把伞,我看不到她的脸,雨伞是五颜六色的,上面还有很多小眼睛可能是猫的眼睛。
他的爸爸是一个很高的男人,蹲下来帮她系鞋带,被淋得很湿很湿。
这足以成为我电影中的一个场景。
拉特纳:你经常会加进一些非常琐碎的通常是一些平凡的事情。
比如说《寒枝雀静》中两个小女孩在公寓的阳台上吹泡泡。
她们没有在影片的其他地方出现,除了去尽量的抓住一个气泡。
但是这个场景让人记忆深刻。
安德森:考虑到我过去画画的历史,几乎每件事都看起来那么有趣。
我正在翻阅一本英国绘画史,看到一张照片,一个女孩坐在房间里手里拿着一个绿苹果。
标题:《绿苹果女孩》,很漂亮。
拉特纳:你总是在片名出现之前,加上一个独立的场景。
像是你系列电影的一个序曲,你是怎样认为的?
安得森:我想让人们知道他们将要观看的电影是什么类型。
在《寒枝雀静》中我想引发观众的好奇:这是什么?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喜欢人们对于将来发生的事情感到困惑或者好奇。
拉特纳:演员的位置设定对你来说就像灯光和布景一样重要,你会帮他们编排动作吗?
安德森:我大概知道我想让他们在房间的哪个地方。
身体语言是非常重要的,比如说人们的行动和节奏。
节奏是非常重要的。
在《寒》中有一些真实的弗拉门戈舞蹈的场面。
我拜访过很多弗拉明戈学校和老师。
我从弗拉明戈的排练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拉特纳:你谈到了步调和节奏,但是大部分也取决于你的工作时间。
在《歌声》有这样一个场景:拉尔斯·诺德和一个女人(他的妻子或情妇)在卧室里。
她躺在绸缎床单上,面对着镜头背对着他,他告诉她他自己的生意被毁掉了。
安德森:当我想到那场戏的结局时,我笑了。
他把公司给毁了,但她只说了一句:“你本来可以提前打电话的。
她有些许挑衅,你本来可以提前打个电话。
拉特纳:看电影时不懂瑞典语是一个劣势,因为你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翻译。
《人生如是》中一个场景,您与扮演疲惫的精神病医生的霍坎·安格斯(HåkanAngser)交流非常有启发性。
当你和演员合作时,你是否事先设计了这场对话。
安德森:我对这段对话有一个大致的想法,只有当我把演员找来演这场戏时,我才确定下来对话内容。
然后和演员们排练了十几次,也许是二十几次。
拉特纳:你经常会在前景和景深处都安排几个角色。
在《寒枝雀静》中有一个场景,一位军人在餐厅,外面好奇为什么他团队里的人还没有来。
在他非常抱歉地告诉一个人他可能搞错了的时候,学弗拉明戈的学生向他们的老师道别。
安德森:这场很特殊的戏非常明确地展示了,我努力去安排前景和景深同时发生事情。
拉特纳:随着三部曲的进展,沉默变得更长、更复杂。
安德森:是的,确实是有意识这样做。
举个例子,在《寒枝雀静》中有这样一幕场景:一个大公司的管理者,我们猜测他可能要去自杀。
很长一段时间,他只是站在那里,唯一的声音是打雷声。
他只是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支枪,耳边拿着手机在听,并且你很快就想知道他是否会开枪自杀。
最后他说"我很高兴听到你感觉好多了。
"可是在那之前,他只是以静默告诉你一切。
拉特纳:这似乎是绘画的另一种形式的延续,省略某些细节使画面生动起来。
比如伦勃朗的珍珠手镯,近距离看就模糊而不清晰。
你经常把事情简化,以暗示的方式而不是展示。
安德森:我经常会嫉妒绘画这种艺术形式。
原因是电影史远远没有绘画是那样丰富。
我真希望电影可以像绘画那样。
拉特纳:那个房间并没有门,整体是深棕色和绿色的搭配设计,看起来像爱德华·霍珀的风格。
安德森:这大概讲的是孤独。
并且这个灯光,我经常使用没有阴影的灯光效果,灯光阐释了时间以及将人们完全暴露在其中。
拉特纳:霍珀似乎对你的作品很重要。
安德森:是关于孤独感。
他的画经常看起来又美又觉得悲伤。
画了一幅画叫做《夜晚的办公室》一会秘书站在那个男人旁边,他似乎正要说什么或者已经说了什么。
这幅画是关于等待的,它非常感人,像一部电影。
拉特纳:这个身影也暴露在残酷的灯光下,就像你们公司的经理。
安德森:是的,我的电影光线常常毫不留情。
那个公司的经理显得无处遁形。
拉特纳:《夜晚的办公室》以及公司经理的场景,暗示着人们的等待。
这个主题也是你经常回归的主题。
安德森:等待是特别的。
霍珀那里有更多的等待。
让等待呈现得有趣,取决于人们等待时的姿势、他们的服饰,以及你将人物置于何地,他们与周围人的联系以及隔阂。
这是一个沉默的长时间停顿,就像《寒枝雀静》中不耐烦的老太太似乎想说“这个也有必要看一下吗?
“拉特纳:《寒枝雀静》是你使用数字技术的第一次尝试,非常高兴你能做出改变。
安德森:我也很开心我能这样拍摄。
对我来说,这种风格让我感觉回到石器时代。
在摄影机旁放一个监视器很有效果,这样就能可以立马看到拍摄的画面。
在过去只有拍摄结束后,我们才能看到拍过的内容。
现在我们就可以马上看到了。
但是,完整的效果还是要留到最后再观看。
但是用监视器来进行排演拍摄是很好的方法。
直到现在我才相信我可以这样拍摄,我很高兴我找到了这种方法。
拉特纳:你的影片需要借助数字效果吗?
安德森:在两场戏中。
我利用数字技术加长了查尔斯十二世的马队,在摄影棚中,你不可能安排一千匹马,尽管我们有二三十匹。
还有那个殖民地的圆形滚筒(烧死非洲土著的巨型圆筒)底下的火是用数字技术制成的。
拉特纳:每当我观看最后一幕时,我感到非常心痛:士兵、狗、以及对暴力驱赶至圆桶中的人们。
安德森:那群在观景台上的人也是需要负责的一代,也许他们并没有亲身参与到这个残酷的事件中,但是他们是虐待人的帮凶。
拉特纳:在《来自二楼的歌声》DVD导演音轨中,你谈到对于存在的一种罪恶感,以及对于过去集体行为的一种个体责任感。
安德森:我一直在致力于所谓的和解,我们怎样对待战争中的穷人,以及剥削他们的人。
拉特纳:这种责任感是来自于你年轻时候吗?
安德森:我出生在1940年代,当时瑞典正处于一个盛世,也就是称之为和谐社会。
与我成长时期的时代相比,瑞典一步一步脱离了这种和谐。
但我始终认为这是好的,如果失去对自然和其他人的责任,这个星球该如何存在?
拉特纳:你曾说,艺术是一种使人更加透彻的方式。
想知道你在拍摄完生活三部曲之后是否会更加透彻?
安德森:是的(有些犹豫),我从制作和拍摄现场获得了一种明确感。
稍后再观看它们,会让我我一点点变得聪明,我明白历史中发生的错误,对于我们的时代有多么重要。
在《寒枝雀静》中路易十二世和他的军队从失败的对俄战争中退回后,在酒吧,吧台做服务员指着两个女人说:“你们成了波尔塔瓦的寡妇,你们马上就要戴上寡妇的面纱。
”然后她们开始哭。
我很高兴我想到了那个场景,并以这种方式去谈论它。
这其实来自于布莱希特的文学作品,我的电影经常融合了绘画和文学作品,即使有时并不明显,但那也是我灵感的来源。
拉特纳:你改变了对于荣耀的观点,反而关注战争所带来的痛苦。
安德森:是我们真实的生存与我们的时代以及过去的时代,一切现有的事物都受到过去的影响。
拉特纳:你在准备下一部作品了吗?
安德森:是的,我准备了一些调查,联系了一些团队成员,有一个大概的脚本,相信下一次会更狂野的。
生命是没有尽头的,这一点可以肯定,当我们试图了解生命的时候,大多数人觉得他们了解的是整体,然而事实上,他们了解的却是部分。
什么是生命,生命不是一个具体的概念,但却由具体的概念构成。
单纯的叙说生命,人们难以理解,但是将生命附着在人或者是其他生物之上,生命顿时有了意义。
生命是建立在生物存在的基础之上的,脱离了这个基础,生命也就不复存在了。
今天给大家推荐的电影或许比生命更加的抽象。
《关于无尽》我们很难将它定义成为一部电影还是其他的什么艺术形式。
如果以电影的标准来衡量本片,本片可以归结于艺术片范畴,大量的固定镜头完全打乱了本片的故事性,而定格画面一样的内容展现也让观众们无从觉察本片到底是要说个啥。
或许创作者并不喜欢诠释自己想要创作的东西,最终,这部电影也因此诞生。
如果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关于无尽》那真是关于无尽,没有止境的故事发生在一个没有止境的环境中。
观众但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故事中没法看到尽头,观众从一个整体去观察的时候,结束依旧不复存在。
《关于无尽》讲述的是一个接一个人的生活,他们或者背离了自己的初衷,或者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等等,一个接一个的故事串联的是什么?
也许是生命。
回到一开始的话题,生命是什么?
站在上帝的视角去观看,人间的任何一个人都是生命的一种展现形式,这种展现形式一定意义上构成了整个生命这个定义的完整性,定义生命是一种笼统的概念,然而这个笼统的概念需要每一个具体的人去执行的时候,概念就会不断地更新,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我们没法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但是我们可以真切地从每一个人身上找到答案。
与妻子一起欣赏落日的男子演绎的是生命吗?
是的,一点都没错;在火车站等待自己的男友的女子演绎的是生命吗?
没错,一点都没错;在教化众人前,自己的信仰崩塌了的神父演绎的是生命吗?
没错,一点都没错。
芸芸众生演绎着各自不同的生活,这些生活活生生的展现出来且形成了一个大的集合,或许站在一个顶端,一个总揽全局的视角去观看,这就是生命。
但具体到每一个人的时候,这种生命各有不同。
《关于无尽》给出的是想象,是现实,是虚拟,是错愕。
我们没法用统一的标识去解构任何一个发生了的故事,但我们却可以用同一种心态去衡量每一个具体的生命。
生活可能是有意义的,但也可能是没法诉说的。
靠着爱人一起欣赏落日,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然而这种美好不过是美好的一部分,代表不了所有人。
对于有的人来说,相互依偎是美好,但对于有的人来说久别重逢才是真相。
美好代表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当我们仰望星空的时候,可能会惊讶于宇宙的浩瀚,然而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看看周围,或许成为一个番茄才是正解。
没有人会面对浩瀚感觉不到自己的渺小的,那么自己的渺小为何不一直渺小下去。
当生活给予答案的时候,我们相见甚欢,陌生的交流仅仅需要一种吸引就能完成,因此,一杯香槟就足以促成一段感情,然而当这种吸引变成强制性的关联后,美好也就不复存在了。
牙医需要的是病人的配合,更需要的是自己的心情愉悦。
当牙医没法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工作的时候,他与陌生的病人之间的这种关联就崩塌了。
无因的崩溃总是来源于我们对于生活的期待,期待中的生活没有达到,期待中的人没有见到,期待中的故事没有进展等等,当这些期待一次次的落空的时候,生活还能剩下什么?
崩溃从来不是崩溃本身,而是某种寄托的消失。
捍卫信仰或者觉得信仰是拖累可能也就在一瞬间爆发。
捍卫信仰却不被别人尊重,且被当做异教徒绞死等等。
这个时候依旧坚持信仰的人才是真正的信徒。
危险的过程中,最能考验信仰的坚定,然而度过了这种坚定的人们却容易在日常生活中被一点点的蚕食,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行径。
信仰的崩塌总发生在和平灿烂的时代,而危机窘迫的时候,精神力量似乎会越发的强大。
有时候我们的思绪万千且能很好的控制,有时候我们形单影只只会感觉到生活的凄苦。
生命从来不止一种形式,当生命的形式不断地更改,我们所追求的一切还都能完成吗?
生命是一个整体,更是一个部分,追求的答案或许并没有真正的答案,追求的故事或许也不会有真正的结束。
我们所要寻求的意义真的有意义吗?
就如同这部影片一样,他到底在讲述什么?
或者是在掩饰什么?
这一切没有准确答案,你想要找到,或许你永远都找不到。
……你好,再见
这是一部不怕剧透的电影。
绝大部分剧情由一位女声以旁白的形式口述,声音平静、安详,让人想一直听下去。
以下均是她的所有的原话。
为了方便,均带上数字标签。
1、我看到一个男人,想做一顿美味的晚餐,给他的妻子一个惊喜。
2、我看到一个男人,他有点心不在焉。
3、我看到一个女人,一位人事主管,无法感受到羞愧。
4、我看到一个男人,他不信任银行,于是把积蓄藏在他的床垫里。
5、我看到一个男孩,还没找到爱情。
6、我看到一个男人,他曾不慎踩到了地雷,失去了双腿,这让他变得极度悲伤。
7、我看到一个男人,失去了信仰。
8、我看到一对父母, 在战争中,失去了他们 儿子。
9、我看到一对男女,两个恋人,漂浮过一座城市的上空,那城市曾因美丽而闻名,而如今变成了废墟。
10、我看到一个女人,她认为没有人,在等着她。
11、我看到一个女人,喜欢香槟,非常喜欢。
12、我看到一个男人,走错了路。
13、我看到一个男人,苦苦哀求别人放过他。
14、我看到一个女人,她的鞋出了点问题。
15、我看到一个男人,想要拯救,他家族的名誉,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16、我看到一个男人,想要征服世界,而后明白他终将失败。
17、我看到一个男人和他的女儿,要去参加一场生日聚会,然后下雨了,雨下得很大。
18、我看到一支溃败的军队,走向敌军远在西伯利亚的战俘营。
19、我看到一个男人,他的车出了点问题。
还有几幕场景,她没有出现。
影片开头真正意义的第一个场景。
我试着以讲故事女声的方式来叙述。
20、我看到一对男女,俯瞰城市。
21、我看到一家人,为新生的婴儿拍照。
22、我看到三位少女,随着餐馆的音乐,翩翩起舞。
23、我看到一对男女,为爱情所困扰。
24、我看到一对男女,讨论热力学第一定律。
25、我看到一个男人,在陌生人面前哭泣。
26、 我看到一个男人,对他的病人失去耐心。
到此,几乎所有的故事都已经展示完。
有几个例外,第7个故事的牧师,他的场景最多,除了前面展示的,还有四幕。
分别是恶梦中自己被信仰压垮,梦中惊醒,找心理医生,第二次找心理医生因为医生要赶公交被拒绝。
这个牧师不再信仰上帝,牧师只是一份谋生的工作,却要用信仰给世人带去慰藉和希望。
第1幕的男人也有后续。
他给妻子做了美食。
却困惑于那个打招呼不理他的老同学。
那个上学不出众的老同学,似乎什么都不比他差,让他怀疑自己很失败。
第26幕的医生,下一幕出现在酒馆,无视窗外的美景,心事重重。
至此,电影所有的场景都已经交代完毕。
不知道你是意犹未尽还是颇觉无聊。
这部电影是一部瑞典电影,叫《关于无尽》。
导演叫做罗伊·安德森,1943年生。
罗伊的片子不算多,不过其实他1970年就凭借《瑞典爱情故事》提名过柏林金熊奖。
2000年又提名戛纳金棕榈。
2014年更是斩获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那一年他的作品,可能是他最广为人知的一部,《寒枝雀静》。
和这部电影风格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那部电影似乎还有主线和故事,到这一部,已经完全的碎片化。
2000年的《二楼传来的歌声》、2007年的《你还活着》、2014年的《寒枝雀静》,被称为他的“生活三部曲”。
在此期间,他的风格日益鲜明。
极简、冷淡、固定镜头、荒诞。
平行线、角落、透视视图、混乱时空。
有些空间可以无限延伸,有些空间已经是汇聚于一点的角落。
即使很不明显的场景,也是如此。
也许会视觉疲劳,不过即使你看过上千部电影,仍然会一眼就记住他的电影,并且终生难忘。
导演其实很早就透露,这一部电影将比之前的更加狂野,探讨魅力、探讨尊重与话语权,探讨对美的辩证态度。
于是,我们看到了《关于无尽》这部电影,没有任何主角与主线,完全由碎片化场景构成。
有很多我们日常的生活场景,有一些重要的历史场景,甚至有错乱时空和超现实的场景。
有悲伤,有喜悦,有颓废,有几乎人类所有的情绪和面对的困境。
导演的灵感来源较多,主要是来自《一千零一夜》背后的故事女主角,也就是那个给国王讲故事的智慧的女生,名叫舍赫拉查德。
电影用女声讲述,实际就是模仿舍赫拉查德讲故事。
你也许会像国王一样,希望故事会无穷无尽下去。
而这部电影的配乐同样是来自俄罗斯作曲家里姆斯基-柯萨科夫的代表作品--交响组曲《舍赫拉查德》。
另外一个灵感,则来自马克·夏加尔的画。
马克·夏加尔的百度信息如下:(1887-1985)生于俄国,早年的犹太人习俗是他根深蒂固的想象之源。
马克·夏加尔是现代绘画史上的伟人,游离于印象派、立体派、抽象表现主义等一切流派的牧歌作者。
电影最明显的一幕,就是飞翔在天空中的一对男女。
原作叫做《Over the town》,国内普遍翻译为《空中的恋人》。
夏加尔的画作可能主要表达的是与妻子的爱情,而电影中这一幕,下方似乎是被战争摧毁的德国科隆,那对恋人,也许是死在了这场战争之中,他们的魂灵在空中继续相拥。
实际上,罗伊·安德森电影中关于战争的场景非常多,他的电影中,不仅场景有着非常多的平行线,时空上也是如此。
现代戏与战争年代的场景穿插,甚至会交叉。
比如在《寒枝雀静》中就有如下这一幕,令人过目不忘。
而在本片中,与战争直接或间接有关的就有6、8、9、13、16、18这6幕场景,占比很大,也许,导演是想说,人类历史就是在无尽的战争、无尽的平复之中反复。
除了视觉上的鲜明特点,罗伊导演的电影普遍对白很少,加上固定长镜头,常常让人觉得他们似乎想要与观众交流又无法交流,人与人之间的孤独隔阂呼之欲出。
小人物在世间的孤苦,不用故事,也能感受得到,但是你既不同情,也不幸灾乐祸,就是冷冷地看着,然后脑袋里飞速的想象着他的故事,自己的故事。
而这一次,导演加入了温暖的女性声音,就像上帝视角一样,看着各种小人物与大人物在面前来来去去,虽然语态平静不掺杂感情,不过似乎有一种对芸芸众生皆辛苦的悲悯。
热力学第一定律说,能量守恒,不会消失。
也许,人类生生不息,周而复始,也是如此。
大概这就是关于无尽的故事。
另外,作为一个建筑设计从业者,看着这些配色和构图优秀的画面,真实觉得故事无足轻重,也说不定,优秀的建筑师一样可以拍出优秀的电影。
看的过程中,觉得是另一种形式、意味的《列夫朗道》这种念头隔几分钟就冒出来一次。
到了菜场那一段,虽然折服于调度,觉得精妙,但是觉得更为精妙的是卖鱼阿姨,翘起的左脚,好像鞋子里脚趾都有点勾起。
他被“押送”着压着声音委屈地问,你知道我爱你吗?
打人者几乎要哭了。
这种“列夫朗道”感达到了峰值(虽然对《列夫朗道》没多大兴趣),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就好像直接从生活入画。
事实上谁又分得清梦境、回忆、晚饭前的界限呢。
导演聪明而不世故。
看得到雪花,大雪,流云,软塌塌的阳光。
“我到底想要什么?
”“对自己而言到底什么是幸福,什么是成功?
”我们大多数人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我们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就像程序一样,都是大体编排好的。
也许人与人之间进行的程序有一定的偏差,而这种偏差的来源都如出一辙,可能是父母,可能是体制,可能是环境。
我们只是一味地向着被定义的“成功”、“幸福”前行,就像玩大富翁,骰子摇到几,就前进几步,很少对自己当下所做的事进行思考。
有时候,我们看似很幸福,但那也许只是环境所制造出来的假象,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电影中意识到自己不信上帝的牧师,他在近结尾处反复问道:“失去信仰该怎么办?
”当他意识到牧师只是他谋生的手段,他不信仰上帝时,他每日的工作不仅仅只是谋生,更是一种折磨。
他试图寻求解答,然而他的心理医生为别人提供心理咨询也仅仅只是为了谋生,甚至他都没有发现,或者说他丝毫不在意,所以他将需要进行疏导的牧师拒之门外,只是为了赶上所谓下班回家的公交。
成长在这样特定的意识洪流前行的环境,我们甚至都难以想清“我到底要什么?
”“到底什么才是对自己而言的真正的幸福?
”。
学会认识自己,认清自己,不去成为电影中牧师梦境里在牧师扛着十字架被抽打前行时,呼喊着把他钉在十字架的乌合之众。
寻找真正的幸福,获得真正的满足。
罗伊.安德森分别在1970年和1975年分别拍出过两部剧情长片,之后的25年都处于沉寂状态,投身于广告拍摄的工作,2000年开始以7年一部的频率推出了相较于前两作风格大变的“生活三部曲”。
在此前提下,很难定位这部《关于无尽》在罗伊.安德森作品序列里的意义,同时也无法脱去自我重复之嫌。
因此,基于文本我把它看做是对生活三部曲世界观的一次通俗化阐释。
《关于无尽》只有大约30个场景(镜头),唯一构成情节的是关于一个失去信仰而惶惶不可终日的牧师的五个镜头,穿插在其他场景之间,就如同《寒枝雀静》中那两个提着手提箱四处推销小玩具的男人,这种离心和向心的混合指出互补关联的个体渺小但独特的同时暗示了人类境况的某种同质性。
同样雷同于生活三部曲的是,《关于无尽》依然由彼此间没有逻辑关联或关系极微妙的情境串连而成,大多采用固定镜头,静态的场面调度,灰暗或阴翳的环境,契合北欧气候特征的冰冷色调和极简置景,面部惨白行动机械的各类人物,对平庸的生活的场景进行风格化处理烘托出某种不可言传的心境和喜剧效果,以表现现代人类精神上的压力和不自由,以及空虚孤独的生活节奏和人际关系。
为了强化逼戾的心理效果,室内的取景往往采用一种“三棱柱”式的空间构图,即摄影机对着一处墙角取景,人物处在角落,形成压抑感。
第二个镜头一对坐在长椅上背对观众望向远处天空的男女(虽然是外景),他们所处的地形就是三角的形状,后边包括船上餐厅倒酒的服务员、牧师工作的狭小空间、男人找错地方的餐厅等等,导演都在利用“三角”的视觉形状构造空间。
*几个印象深刻的镜头公交车上男人哭诉“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不回家悲伤”牧师的三个镜头 背着十字架的噩梦 偷喝基督的血 以及失去信仰去找医生倾诉 第一次得到的回应是“每个人都会做噩梦”“活着本身就是好事”第二次“当一个人失去信仰时要怎么办”“我要去赶公交”这种小大之辩在整个电影中都有体现酒吧(还是餐厅?
)门口走来三个说说笑笑的女人 伴着酒吧的音乐开始跳舞 最后掌声 画面中唯一的温暖夏加尔的画 情人飞过废墟上空 幻有性空 众生皆苦古典油画中的希特勒餐厅里 送花的男人找错地方 前面的主要人物交代剧情 后面的人物自顾自的吃 像极了布鲁盖尔的画 记录众生相父亲给小女儿在雨中系鞋带 小女儿却不给父亲撑伞*构图也很喜欢 对称构图 焦点透视 离心构图 固定的镜头让前景和远景动静对比更突出 以及 总有很多空间的出口 出入口的位置也很舒服*死亡并不比系鞋带重要 大家都一样 你失去了信仰 可是我下班了*局外人视角的旁白和剧情和氛围
罗伊.安德森分别在1970年和1975年分别拍出过两部剧情长片,之后的25年都处于沉寂状态,投身于广告拍摄的工作,2000年开始以7年一部的频率推出了相较于前两作风格大变的“生活三部曲”。
在此前提下,很难定位这部《关于无尽》在罗伊.安德森作品序列里的意义,同时也无法脱去自我重复之嫌。
因此,基于文本我把它看做是对生活三部曲世界观的一次通俗化阐释。
《关于无尽》只有大约30个场景(镜头),唯一构成情节的是关于一个失去信仰而惶惶不可终日的牧师的五个镜头,穿插在其他场景之间,就如同《寒枝雀静》中那两个提着手提箱四处推销小玩具的男人,这种离心和向心的混合指出互不关联的个体渺小但独特的同时暗示了人类境况的某种同质性。
同样雷同于生活三部曲的是,《关于无尽》依然由彼此间没有逻辑关联或关系极微妙的情境串连而成,大多采用固定镜头,静态的场面调度,灰暗或阴翳的环境,契合北欧气候特征的冰冷色调和极简置景,面部惨白行动机械的各类人物,对平庸的生活的场景进行风格化处理烘托出某种不可言传的心境和喜剧效果,以表现现代人类精神上的压力和不自由,以及空虚孤独的生活节奏和人际关系。
为了强化逼戾的心理效果,室内的取景往往采用一种“三棱柱”式的空间构图,即摄影机对着一处墙角取景,人物处在角落,形成压抑感。
第二个镜头一对坐在长椅上背对观众望向远处天空的男女(虽然是外景),他们所处的地形就是三角的形状,后边包括船上餐厅倒酒的服务员、牧师工作的狭小空间、男人找错地方的餐厅等等,导演都在利用“三角”的视觉形状构造空间。
在传统电影中,因为剧情对于现实必然存在的偏离,导演一定要预先在叙事中做出一些指明和规定,引导观众理解剧情和人物的先天设定,这体现在对画面元素的安排和对关键信息的强调。
而在罗伊.安德森的画面空间内,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并没有唯一的、被预先设定的观看重心,任何元素都有理由抓住观众的注意力。
比如海鲜市场的场景,是一个开口朝左下方的“U”型空间,前景是鱼贩背对镜头,他的对面是三两个分散站着的顾客,一个顾客选中一条鱼,老板帮他切鱼,这整个过程观众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老板的动作,直到真正关乎宏旨的男人开始掌掴进入中景画面中心女人,观众的注意力才跟着场景中的其它人开始转移,这种景深运用调动了观众参与场面调度,指明了现实世界的随机性和无序性。
同样性质的手段,火车站的场景,人们持续地下车,直到一个男人下车后和接他的妻子和孩子照面并和孩子亲热,最后离开,此时站台已人迹寥寥,观众猜想这个场景是不是要结束了的时候,列车上又走下一个女人,寂寥地坐在了长凳上。
餐厅的场景,前景坐着女人,随后男人从右侧的门进来,询问女士是否为他要约会的人,女士否定,另一个男人从左侧入画坐在女士对面,这整个过程,后景的墙角始终背向坐着一个十分扎眼的黑衣男人,这种突兀的设计会让观众猜测他的经历,他的心情,罗伊.安德森画面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有故事的。
他有意地打破在剧情片中的人物层级关系(当然这在艺术片中很正常),赋予每一个人物情感的维度,船上餐厅为顾客倒酒的服务员在这里成为了一个“人”,他也有心事,他也会发呆走神。
这种去偏离化的处理自然不是(也无意达到)绝对的真实,它们当然出自于导演巧妙的设计,跟整体非线性的、离散的情节构成形成共振,达到一种体察众生、以有限表现无尽的影像风格,就像最后一景中男人的车坏在郊外,远处的天空一队大雁飞向远方,和开头的意象相互映照,循环即是无尽。
罗伊.安德森的电影是喜悲互掺的,更为核心的是,无论是喜是悲,都些情绪都是不足道出的,女高管面向窗户体味着空虚;推着婴儿车的母亲索性将断了根鞋成双脱下;乡下小店门口的男孩们看着到来的女孩们跳舞......微不足道的忧伤、微不足道的尴尬、微不足道的喜悦,但这些微不足道不值得被发现、被观看吗?
在罗伊.安德森看来,正是这些微不足道共同组成了生活。
之所以说《关于无尽》处境尴尬只能算作生活三部曲的浅白变奏,是因为相对前作的暧昧和晦涩,本片无论在情绪表意上还是主题表意上,在女声旁白的引导下,都有过于明显的指向和意义,包括对工业化城市的唏嘘、人情冷漠自私的批判、以及一条过于完整的战争逻辑(扫墓的父母、被执行枪决的人、希特勒的溃败、战俘被押往西伯利亚)。
类似公开倾诉痛苦的情节也都是对于前作的重复。
如果把它与生活三部曲连续观看,很难不产生审美疲劳。
尽管如此,我们还会去期待这个导演的作品,还会去追随他的创作轨迹,除了罗伊.安德森极其低产的创作节奏外,更因为他终究能够抓取到现实中一些因日常的麻痹而难以察觉、被意识忽略的真实,我们就像在用导演提供的一种特殊的荒诞视角抽离出肉身观看自己的生活,自己在麻木中却浑然不觉的状态。
罗伊·安德森的“24帧”
oh⋯sor⋯
罗伊·安德森的构图与场面调度真的太有个人标签了,这一部更像短篇小故事,力度稍逊,没前几部让人惊艳。
plurk.com/p/npps7p 形式與前幾部類似,不過這部對社會關懷似乎更多。 家中伊斯蘭榮譽處決與魚市場連甩三個巴掌這兩幕放在一起;三年輕女性快樂路邊跳舞;《冬之光》牧師總是得不到現代心理醫師的幫助;硬要跟老同學打招呼卻背後埋怨他怎麼可以唸到博士等等,都想記起來。 有一處鏡頭似乎微微移動的樣子⋯⋯ 甜美、無望、坦然等情緒交織。
还是这种...一分钟短剧集的风格?人间大小悲欢,喜欢性冷淡风的调色。做这位导演的演员基本都很省事,找准位置站着坐着不动就好了。倒胃口的是第一次见识到威尼斯电影节的全程评论音轨,当地一家四口在我背后一刻不停说笑模仿台词,好吧哪个国家都有这种不知道从哪搞张首映票就来祸害别人的傻逼
简直就是浪费钱!垃圾!这是有名有钱了就糊弄人了啊!
有的人在路上抬着十字架,而其他人都在对他唾骂,有的人望着自己杯底,而周遭的都在欣赏窗外美好的雪景,那个女人在上天飞啊飞 看着这个离奇世界里的众生百态。所谓的无尽 大概就是飞遍了全世界看透了所有人的喜怒哀愁 而这趟旅行 没有终点。
罗伊·安德森已失去想象力和创造力,从《寒枝雀静》开始。
在有魔法的当代艺术博物馆逛了一圈,每个片段都是一幅在时间线上短暂延展的动态画作:信仰,悲剧,讽喻,琐碎的情绪,无谓的思考。你说的,TA听不进,我看着,我又见到了什么。人怎么了?原来是车抛锚在九月的荒野,但两只脚还好使,龟速也是进步,前路还漫长。安德森的希望很温柔。
首先,对于个人而言看不懂的就是不好的,看不懂还装懂不如不看。其次,这种风格的电影没票房是正常的,有票房才不正常。再次,主色调黑白不见阳光基本没台词的风格,真搞不懂导演到底要说什么。
都是尽头8了
Y 7.3/0.6万【IMDb6.9/0.4万,预算455.8万英镑<约510万美元(2019年汇率)>,美票房3.3万美元,全球票房37.6万美元】
#bifan2020#慶幸在大銀幕看到,居然看哭了。對比導演其它電影似乎自我重複很明顯,就像風格色調一致的畫展。這部除了旁邊提供的整合視角,信仰的喪失,還有飛在天空的那對男女,到這裡已足夠。0716cgv소풍
这样的电影真是好。「我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无聊而碌碌的碎片生活中,充斥着这样哲思与诗意的龃龉与相契瞬间,咬合与脱轨都是轻轻的,慢慢的。快乐其实都是被另一种悬而未决的快乐消解,遍寻不到的意义也是从生活意义之网的网孔中漏掉的,但仍然在河中。那三个女孩,在小店外面停好自行车,跳完了整支舞,青春大喇喇地泼洒在阳光地面上,我极容易厌倦,但她们一直跳下去我也不会厌倦的。
没有了镜头的流动和人物的生动的影音片段也许更适合在美术馆作为行为艺术片段被观赏,而不是影院。
8.3 飘浮的视角观察着人间的疾苦与悲哀,过去与现在的不断重叠见证着希望的一次次落空,关于无尽的时间,关于有限的生命。
到底是返朴归真还是江郎才尽,我是这么判断的,看片断里冷幽默和荒诞感是怎么传递的,都有或都没有,统一严整的表达则代表着独立鲜明的姿态,但这次的冷幽默明显是时断时续的且多数还都在炒冷饭。
罗伊安德森绝对是把美术和电影结合得最高的导演,看他的每一部电影就好像在看一个画家的画展,这个画家的名字叫罗伊安德森,这次画展的主题是关于无尽,一部电影下来,已经完全沉浸在艺术世界里
大伙没有性生活吧
典型安德森风格,不过由一个个小故事甚至小场景组成,可称为生活即景,导演对生活的观察与感悟。当然也有些非现实场景,恰恰是电影中最无趣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