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邦早在200多年前的法国已经赫赫有名,18世纪60年代,拿到了第一笔政府订单,作为赞助过美国南北战争的家族,在一战二战的军火买卖也积累了大量财富和生产力,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除了化学事业外,大举进攻建筑、汽车、钢铁行业,成为美国十大财团之一,世界最大的化学公司。
1986年1月26日,家族继承人约翰•杜在宾夕法尼亚的庄园旁枪杀了大卫•舒尔茨,他们不是生意场上的竞争者,不是名利场上的政客与伙伴,也不是为戏子争风吃醋的情敌。
这件轰动性地枪击案,究竟什么原因,让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对一位地位如此悬殊的人开枪,想必《狐狸猎手》的导演贝尼特•米勒,对这事儿特有兴趣,才会想筹拍这部电影,好在杜邦家族开明地同意米勒把家里的事儿摆出来,还一个真相,也算是一种救赎吧。
《狐狸猎手》根据真人真事改编,当事人之一马克•舒尔茨作为联合制片人出演了一个不起眼的裁判,借此片献给他亦父亦兄的哥哥,作为被害人的弟弟,用这样一种和解的方式,走出过去,走出哥哥如影随行的关爱。
故事从马克•舒尔茨对一群小学生的演讲开始,不善言辞的马克拿着1984年的奥运金牌,振振有辞道,这不是一块金牌,而是一份国家的荣誉的时候,台下的儿童表情木然,与他澎湃的内心犹如冰火两重天。
在接下来的镜头里,办事人员给马克20美元的演讲酬劳,并反复确认以为马克是大卫,马克那木讷而隐忍的表情把他的尴尬处境彰显无疑。
随后,镜头紧跟这位摔跤世界冠军,住在和汽车旅馆像极了的房间里,吃着泡面伴着番茄沙司,和同是世界冠军的哥哥大卫一起训练。
拍过大名鼎鼎的《卡波特》以及暗讽成功学的《点球成金》的米勒,这是他执导筒的第三部片子,依然是尊重事实的传记片风格,这次更加弘扬了他以人物为中心而不是以事件为中心的表达哲学。
因此,本片花了大幅场景铺陈马克、大卫两兄弟的过往,为杜邦把他们招致麾下又置于死地的结局做足前戏。
这组前戏中最出彩的是兄弟两训练的那场戏,在哥哥为弟弟做肌肉的过程中,可以看出这对从小父母离异的兄弟彼此的依赖彼此的施与受,哥哥把一个个放松、摁压的动作做得尽心尽力,而弟弟则透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深情。
哥哥控制着热身的节奏,用一个背摔想叫醒弟弟的不在状态,而弟弟恼羞成怒,擎起小臂击在哥哥的脸上,鼻梁的毛细血管破裂了,哥哥用T恤拭干了血迹,旋即就把弟弟制服在地上,读秒五下后依然动弹不得,弟弟马克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近身肉搏已经成为兄弟间的角力与对话。
许多个像马克一样的奥运冠军,在巅峰过后陷入窘境,这也等同于普通人经历职业生涯顶峰后的失落,对过去的眷恋对未来的抉择,被想要的太多和能做的太少之间夹着的那股子难受。
其实,难受的不仅是屌丝,还有像杜邦这样根正苗红的富二代,当他站在祖辈们的战场上,沉浸在打下江山的无上荣耀时,愈发会觉得自己渺小,比起祖上的丰功伟绩和受人敬仰,作为家族继承人,他是乏善可陈的,因而,想建立自己的追随者,甚至是自己的帝国。
于是,他在庄园里建了摔跤训练场,招募来郁郁不得志的马克,组建起狐狸猎手队;赞助国家队,把自己冠以国家队教练的名头,包装成一个争夺国家荣誉的导师。
他已经玩腻了那些枪支弹药,看腻了那些鸟类和狐狸,他的下一个玩具是人,像马克和大卫这种把他喜爱的摔跤玩出最高水平的人。
马克夺得世界赛冠军后,在杜邦与马克飞往议员晚宴的专机上,他教着马克练习演讲稿,叫他把那些鸟类学家、集邮家、慈善家的名号念得动听一些;也教马克吸食可卡因,拿着随身定制的皮夹,吸得优雅一些。
此刻,他已经彻底捆绑住马克,用这两种进入上流社会的玩法,马克是他在自嗨后拉来的一个玩伴。
很快,这个玩伴就不好玩了,马克在摔跤上难以精进又自甘堕落,于是,他又用资助的方法招来了大卫,让大卫行教练之实,他顶教练之名。
和很多赚了大钱的富豪一样,想彰显自己的社会地位和价值。
可是,令他不解的是,他能够控制许多的钱,却控制不了一个人。
马克在败北1988年奥运会后,像个困兽一样离开了杜邦家族的庄园。
镜头这边,一个特写对准杜邦的侧脸,像极了一只鹰,他那犹太人的高耸的鼻子似乎在嗅着什么,这个喜欢被叫做“金鹰”的家族,大抵都有这样的寻觅猎物的习性。
可是,这次杜邦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猎物,竟然摆脱了自己。
恼羞成怒与深深的挫败感在他的心里发酵着。
不巧的是,在这个生产武器燃料为事业的家族中,机关枪、坦克是他们可订制的玩具,也是发泄不满、制造快乐的工具。
由于母亲至死都瞧不上他的摔跤事业,爱与认同一直是他缺乏的,当他看到大卫轻而易举地就成为了摔跤队和家庭的核心,他那无以为继的野心又有了目标,于是,他拿起他的玩具,终结了大卫,只因大卫比他拥有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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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杜邦:一个活在母亲阴影下的有钱小孩电影看到30分钟,我以为就是一个超级大富豪,怀着对摔跤这项运动的热爱,去资助一个普通摔跤运动员,助其夺得世界冠军,然后创造了一个世界一流的摔跤俱乐部的故事。
这符合好莱坞的规律嘛,有钱人帮助没钱但有梦想的年轻人,用自己的钱帮国家培养了一批摔跤人才,这些人在世界各地的舞台上夺冠,为美国代言,为美国增光,多么美国梦多么主旋律啊,我相信如果这样拍的话是可以去竞争年初的奥斯卡最佳影片的!
可是事情并非如此……影片用了大概50分钟的时间,来刻画约翰•杜邦的外在,他富有,慷慨,温和,对摔跤这项运动有着极度的热情,他是一个慈善家,一个鸟类学家,一个乐于助人的有钱老头。
我发现看完后“绕梁三日”的电影绝大部分都是温和的,一个一个细节的表现,刻画,故事娓娓道来。
你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故事开始变了,你发现这位慈善的老头儿竟然吸食可卡因了,还劝我们的摔跤运动员马克也吸,他在去演讲之前已经给马克写好了演讲稿,似乎有些不对了,你慢慢想到了虚荣、专制这些不该有的名词,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大富豪自己上场假摔了,收买对手使自己夺得了一个比赛的冠军,他终于从旁观者的地位向参与者跃进了一步。
而最能反映杜邦内在性格的几个片段,就是拍记录片了。
杜邦在杀人之前,就是看了那段已经做好的纪录片。
而那时候,杜邦母亲刚刚逝世。
刻画杜邦母亲大概只用了六场戏,有两场是管家和杜邦本人对马克的描述,有一场只在杜邦演讲时露了个脸,第一场是马克的视角,远远地看到她在草地上和她的马儿在一起,中间一场是杜邦和她在谈话,最后一场是她观看了他们的摔跤训练。
简洁有力,一个孤僻、冷漠、霸道的母亲形象跃然于屏幕上。
由此我们想到,从小生活在一个有钱人的家庭里的小杜邦是怎样长大的呢?
物质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无忧无虑,而他的精神内在,却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同。
家族的财务和日常运作有专人管理,他只需要签字同意就行,于是他开始向其他方面发展,他研究鸟类,为此去了世界各地探险,写了几本鸟类学著作;他热爱集邮,是一个邮票爱好家;他乐于助人,是一个慈善家;他在人前光鲜亮丽,得到了许多的荣誉和肯定。
而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要得到母亲的认同,想亲耳听到一句母亲的赞赏:儿子,你很棒!
实在是不幸,杜邦她母亲——一位上流社会的贵妇人——认为动物比人类高贵,认为杜邦热衷的摔跤是一项非常低端的运动,也许她以前也认为研究鸟类是非常傻逼的行为,集邮是非常娘的举动……谁知道呢?
整部电影里也没看见大富豪杜邦的妻子和儿女,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婚姻。
故事到最后,她母亲死了,他亲手“培养”的马克也离自己而去。
杜邦为母亲所做的一切,突然变得没有了意义,而终其一生,母亲也没有对自己的存在做出肯定。
她就这样走了,留下了可怜的小杜邦,独自一人面对着这个空洞的世界,他打开那盒录影带,那盒描述他作为一个伟大教练的录影带,独自看完后,他开车去了大卫家,然后把他枪杀。
也许有很多人在想为什么要杀大卫,整个电影里就数他最好了,养育弟弟,疼爱妻儿,调和弟弟和老板的矛盾,因为养家甘心把教练之名让给杜邦,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一个符合生活常规的好人。
但是这种好人不长命,大卫只是一个精神崩溃的大富豪的牺牲品,也许唯一的过错,就是他不该贪图优厚的薪水,继续留在富豪身边。
“你对我有意见吗?
”一个最没有意见的人却惨遭枪杀。
在剧本写作里,对话可以算是最重要和最不重要的部分。
与其让男主对女主说“我爱你”,不如来行动证明。
毕竟电影是视觉艺术,需要“show instead of tell”. 电影先由一组真实的历史档案镜头开启,再进入男主Mark(Channing Tatum)的世界,期间没有任何说教,甚至连背景音乐都没有,只是客观的呈现。
你不需要对话就能知道Mark是个闷闷不乐的人。
开头Mark和Dave(Mark Ruffalo)一起训练的镜头里同样是很少的对话,只有哥哥Dave用轻轻的声音安慰他。
这段训练镜头也是很好的把俩人的关系表现了出来,同时也算是留下了疑问:Mark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是这样的性格?
只有到了影片中间位置我们才知道他父母在他2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
这种先呈现再找原因的方式是很值得称赞的,因为很多时候剧本沉不下心,恨不得一开始就告诉你为什么。
影片整体的气氛显得阴沉,冷峻,客观。
这和镜头,声音与剪辑的运用有着非常大的关系。
全片基本上除了几个tracking shot, 永远都是稳稳的镜头,甚至一点镜头推进和运动也没有,压抑感顿时就出来了,好像把活力也抽离出去。
对比下”Birdman”,镜头永远在动,因此就显得很不安分。
导演的这种选择从拍摄角度也是省时省力,你不用纠结该不该用滑轨还是摇臂,直接用三脚架设置好镜头,开拍就行,把精力放在了演员的表演身上,而不是用花哨的镜头语言来抢戏,这是何等的自信,对导演和演员又是何等的考验。
事实上大部分功夫都花费在拍摄前,据说两位主演为本片进行了长达6个月的摔跤训练,当最后一天训练结束的时候,Channing和Mark直接俩人抱着哭,足可以瞥见他们对本片的牺牲。
导演的各种选择也是为演员的表演服务,本片三位主要角色的表演也是真实可信,为人物关系增添很多维度,这都和导演重视表演有关系。
全片除了个别片段基本没有任何音乐,只有环境本身的ambience,压抑空虚感也因此更进一步。
就算是有音乐,也是简单缓慢的钢琴曲,没有花哨的管弦乐来煽情或抢戏。
环境自己的声效就有足够的力量。
结合剪辑,更是有独特的效果。
经常是从一个很吵的场景瞬间切到一个很静的场景,对比和压抑就又出来了。
再加上很多场景都没有对话,更是加强了观众对人物的关心。
比如Mark比赛失利后在自己酒店房间里自暴自弃那一段,一句话都没有,但你的心是和他一起痛的。
导演最重要的职责可以说是确定影片基调和导演员。
不动的镜头,极少的音乐,很少的对话,利索的剪辑,都是导演刻意的选择。
本片的主线就是三人复杂的关系,当电影制作技法被淡化后,观众才会真正的把精力放在人物和故事上,但是没有好演员来撑场一切都白搭。
本片的三位主演可以说是都献出了出色的表演。
Steve Carell饰演的化学产业大亨John du Pont是一个性格古怪,虚荣并不切实际的人。
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真学实干,却又要假装成高超的教练,把自己抬到一个不可能的高度,假借着爱国主义情怀为所欲为。
在他眼里,吸毒和喝酒都是消遣,没有任何区别,人也是可以被买到的。
而Dave又恰恰是个不能被金钱收买的人,拍纪录片的时候连撒谎都不行,因为他很清楚John一点真才实学都没有。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John在母亲去世后情绪崩溃的一个导火索。
Steve Carell据说每天特效化妆都要花费2个小时,把这个角色演得不寒而栗。
也正如导演所说,“史蒂夫是个喜剧演员,但我相信所有喜剧演员内心都是黑暗的。
”片子在07年的时候就开始筹备,那时候导演就已经相中Channing Tatum,可他还是个没名气的演员。
前半段的他的比重比较多,当John扇了他一巴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怎么会堕落的这种地步,怎么会如此的被他掌控,哥哥Dave来之后自己又该怎样面对他。
这些心理感受没有通过任何对话来揭示,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导演很尊重观众的智商,也很信任演员的表演,从最后结果来看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最开头的时候,Mark在和孩子们演说自己赢得奥运金牌的经历,而孩子代表了体育的纯洁。
而到影片的结尾,Mark完全堕入了黑暗,体育也不再纯净,这可能才是影片的中心观点。
没有任何的说教,只是微妙的让观众去体会,这才是好的电影。
我对Mark Ruffalo就不太感冒,觉得演什么戏都是一个样子,可能和他声线有关,所有电影里说台词的方式都一样,因此觉得单调。
他曾在Stella Adler (一个方法派泰斗) Studio里学习过,所以可能就被大家认为是个“方法派”吧,我就有点不屑一顾,觉得演的太平淡,就算你学了方法派又能证明什么?
不过不能否认他对本片的付出,可以坚持那么久的摔跤训练就是一种专业的态度。
演技这个东西向来是各花入各眼,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但是如果你能有职业的态度,愿意为了一个人物而费尽心血,这也是值得敬佩的。
就怕有些人没有天分还不刻苦,把演戏当玩乐一样(完全没有在讽刺国内某些演员)。
——————————————“彩蛋”分界线———————————————————知道这是个长文,因此还是要犒赏下坚持读完的各位。
我参与的是学校组织的提前观影,后面有个和两位编剧的Q&A,在此记录一些,希望有所启发。
关于剧本创作:剧本07年就开始创作,由Max写的第一版,然后由于08年美国编剧大罢工搁浅。
导演另外找到了Dan(“Capote”里和导演合作过的编剧),然后就形成了现在的最终版。
—剧本和拍摄一直在变。
演员很重要。
经常有时候在片场,导演觉得演员演出了他想要的,后面的几场戏基本就可以不要了,因为对话不如演员表演更令人信服。
有时候我也会根据演员的气场和化学反应改写某场景或者加戏。
—首先这是个体育片,因此就有一个体育竞赛的角度。
男性关系,比赛,这些都是我感兴趣的。
但同时这又是个很奇怪的电影,某种意义上它是一部不是体育片的体育片,而且也算不上是传记片,我也很喜欢这种挑战,因为你没有必要为了某种类型片的要求去妥协。
中心故事是关于这三个人的关系,互相推进对方,却又互相限制对方,我们总是把重心放在人物上。
—剧本是一个压缩时间的活。
其实在Mark离开Foxcatcher到Dave被杀害离了有8年时间,但是在剧本里我们就简化了,感觉好像发生的很快,其实离了很久。
—因为话题在公共领域,我们不需要花版权费,而Du Pont家族也没有找我们的麻烦,他们会说John是个怪胎,代表不了我们家族,把自己撇了一身轻,所以干脆就让我们拍了。
想想《公民凯恩》,当年明明是虚构人物,反而是现实里被影射的那位大发脾气,影片差点都没法上映,和Orson Wells比我们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关于投资:—他们总是想读点东西,这便是为什么立项目的时候好歹要有个剧本,所以他们总是催我—中途有投资商退出,有一段时间这变成了一个孤儿项目关于表演:—一个影片98%都是选角这句话真的很对。
—两位主演都没有用替身,所有摔跤镜头都是真实的。
你应该去youtube上查查真人的资料再和他们对比一下就知道演员演的有多好了。
—Bennet(本片导演)有一种独特和演员建立信任的方式。
他知道每一场戏的作用,非常具体,也非常用心,很懂得如何和演员沟通。
—有了好的表演就真的不用我们费心去写对话,观众也更舒服。
——————————————————结束———————————————————
在来戛纳之前,美国人本尼特•米勒的履历上只有两部长片,一部是讲述传奇作家卡波特的同名传记影片,一部是记叙美国棒球职业联赛的《点球成金》,加上今年由索尼经典出品的《狐狸猎手》,本尼特•米勒所有的作品都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不过,相比《卡波特》中投射在主人公身上过剩过的怜悯和《点球成金》中过于眼花缭乱的金钱交易,《狐狸猎手》显然拥有了更独特的视角和更大的野心。
电影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三位主人公——美国传奇摔跤手马克•舒尔茨,马克的哥哥兼教练大卫和他们的赞助人富商约翰•杜邦之间。
1996年,约翰•杜邦在他位于宾夕法尼亚的庄园里枪杀了大卫。
虽然很快被逮捕,有钱有势的杜邦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了较轻的判刑。
这桩案件在美国体育界闹得沸沸扬扬,人们好奇,这位要什么有什么的工业巨子,是出于何种原因最终拔出了自己的手枪,并把它对准了他一贯热爱和支持的摔跤运动员?
《狐狸猎手》便试图回答这样的疑问,电影呈现出一种与其他体育片迥异的冷峻气质。
深入的心理刻画和不紧不慢的情节展开,呈现着1996年悲剧发生之前十年时间里三人情绪的细微变化,为最终的结局给出了可信的解释。
和同类型的其他电影相比,《狐狸猎手》并没有在励志的路上高歌猛进,而是无微不至地追随在三位主人公身边,将他们的结识、相熟和冲突娓娓道来,剖析了对于胜利狂热的追逐如何助长了个人的偏执;打着美国梦旗号的冠军梦,又是如何葬送了个体的前途乃至生命。
经过前两部长片的摸索,本尼特•米勒找到了适合自己拍电影的方法。
在《点球成金》中,运动员的自我养成和队员间的团结精神并不能保证胜利。
相反,只有负责谋篇布局的职业经理人才拥有提升球队名次的最佳手段。
《点球成金》看上去就像一部体育版的“大富翁”游戏,通过球员买卖交易,用最少的投入打造最梦幻的团队,在一次次的买进卖出中,没有价值的球员被相继扫地出门。
在《点球成金》中,几乎找不到竞技体育催人奋进的因素,球员就像棋子,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本尼特•米勒别出心裁地放弃了体育片通常的热血调调,解释了“体育精神”这块金字招牌后强势的权钱运作。
《狐狸猎手》延续了前作的风格,继续不按常理出牌。
电影由马克•舒尔茨的生活为切入口。
1987年,曾经获得奥运摔跤冠军的马克早已度过了他人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分,在下一届奥运会到来之前,他只能扮演零余人的角色,两点一线地穿梭在训练场和住所之间。
偶尔他也以世界冠军身份向小学生讲述美国梦,提请社会铭记他的价值。
他的哥哥大卫同样是一位摔跤手,也是唯一可以在职业和生活中给予马克指导的人。
只可惜,已经成家立业的大卫无法像保姆一样提供无微不至的照顾。
关键性人物约翰•杜邦的登场始于一通电话,这位热衷摔跤运动的富商在自己的庄园里建造了完善的训练设施,希望聚拢一匹有潜质的运动员组成名为“狐狸捕手”的队伍,备战来年汉城奥运。
约翰•杜邦和大卫•舒尔茨的一拍即合源于他们共同追求的荣誉感。
作为呼风唤雨的有钱人,前者早已不需要通过物质的获得来证明自己的成就,他不断向后者灌输着自己有关荣誉和尊严的信条,希望通过体育竞技提升青年一代的精神面貌,这和马克曾经面对小学生进行的宣讲并无区别。
颇为讽刺的是,他同样教会了马克了不少恶习,在杜邦看来,作为人生消遣,酗酒和吸毒并没有什么过错。
马克身体的日渐虚弱使他没有心力为即将到来的奥运再做拼搏,焦急的杜邦百般无奈只得请来他的哥哥大卫,恢复两人曾经的训练模式。
在一次次的失败后,好胜的马克面临着精神的崩溃,他的赞助人杜邦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溃退。
更致命的是,在长达九年的相处过程中,杜邦早已自负地将自己视为马克的父亲与精神导师,大卫和马克亲密的兄弟情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在“心情糟糕”(杜邦事后对作案动机的形容)的一天,他向大卫开了三枪。
出乎意料的情节设置与总体平缓气氛的平衡,《狐狸猎手》在两者的平衡上做得相当完美,使得悲剧的到来是如此水到渠成。
剧情主要根据马克•舒尔茨的回忆录创作,却没有倚重讲述受害者的不幸,反而抽丝剥茧,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凶手和马克•舒尔茨身上。
这个明智的选择,使得电影的情绪变得节制冷静,对案情的分析也一举命中要害。
约翰•杜邦的饰演者史蒂夫•卡瑞尔贡献了精彩的转型表演,也让《狐狸猎手》在明年的冲奥之路上更增一份胜算。
原载于《21世纪经济报道》
看《狐狸猎手》的过程,是一个享受故事结构和人物塑造的过程。
之前没有看过一点电影介绍,以空白状态进入剧情:一个杜邦家的豪富,赞助一个失意的奥运会摔跤冠军,立志拿下下一届奥运会冠军,为大美国增光。
这是故事的起点,then what will happen?从这里故事线应有多种发展方向,最为常见的可以是一个体育励志的类型(例子太多都不用举了),也可以是一个个人情感挣扎和自我实现的故事(比如《百万金婴》),也可以是兄弟情长的内核(比如《兄弟》)。
这部电影又会怎样走呢?
(如果你打算看这部电影,那读到这里请止步,因为下面不得不谈论剧情。
建议采用如下动作:收藏本文,寻找盗版,观看电影,回到本文,继续阅读。
)--故事,是电影的灵魂。
在罗伯特·麦基的《故事》一书里,他这样描述“故事”的价值:“故事并不是对现实的逃避,承载着我们去追寻现实,尽最大努力挖掘出混乱人生的真谛。
...... 故事,是生活的比喻。
”《狐狸猎手》就是对现实的追寻和挖掘。
这部电影所“基于”的,是1996年一个真实的案件。
(此类"Based on true events" 的电影是我的大爱,可能是过于现实主义的三观所决定的吧?
)但所谓“真实”,其实对于大众来说,都是虚幻的未知。
只有依靠《狐狸猎手》这样的电影去为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件赋予意义,为那些事件中的人物刻画内心,才让我们作为观众能享受到对生活真谛的一丝感悟。
故事,调动起我们的审美体验,更激发我们的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和感受---《狐狸猎手》在这一点上做的可以说相当到位。
电影的故事貌似向一个体育励志片的方向移动,但当镜头在赞助者John du Pont的脸上停留很久,在他麻木的脸上你读出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此时,你会开始怀疑故事不会轻易向一个大众化的价值取向上走。
果然,当John du Pont以异乎寻常的热情介入到他所创建的摔跤队之中,当他与所发掘出来的木讷沉默的Mark之间开始产生某种奇怪的Bonding的时候,我们的兴趣被完全勾了起来。
一连串的事件和场景,在一种克制和平淡的叙事语言中,不断制造出“压力”,推动人物的性格刻画一点点走向深入,也让故事脱离了正常的体育励志路线。
而在这一个越来越紧张的故事结构的驱动之下,电影的三个人物(富商John,年轻的摔跤手Mark和他的哥哥,同样是奥运会摔跤冠军的Dave),一点点鲜活生动地立了起来。
人物被大量的细节(包括神情和身体语言的细腻特写,而非对话或画外旁白)塑造起来,他们的性格和内心世界也抽丝剥茧地呈现,而冲突也在三人之前一点点突显。
尽管三个人物的塑造都极为可信,但最值得赞赏的,是富商John du Pont。
他应该是化学工业巨头杜邦家族的传人,坐拥财富权力,为人冷漠乖戾。
渐渐地故事向我们呈现出他虚妄的爱国狂热和作为美国主义精英的自负,再之后我们发现了他的孤独的童年,以及他一生与其母亲的对抗;他动辄购买一部坦克作为玩物,又由坦克上未配备重机枪而狂怒失态(他一手打掉销售人员手上纸板的一个动作,可以说相当凝练精彩),从中我们开始理解此人心中的一种暴力倾向。
而这一切细致而貌似不经意的刻画,都指向了最终的那个结局---富豪向他赞助的摔跤手举起了枪。
(根据真实事件中对此人原型的采访,他说他枪杀Dave的原因,是因为“那天早上心情郁闷”。
我猜这个回答正是电影编剧所要解决的迷题,关于John du Pont的所有刻画,都应该让这个犯罪动机成为合理。
)人物的塑造因为表演而成为可能。
对于John这样复杂的人格,我没想到做出如此出色演绎的,居然是一贯演喜剧的演员Steven Carrell。
电影里他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以及那种时而混沌时而犀利的眼神,还有步态和身体语言,都是分寸感极佳的表演,足以让他得今年金球奖最佳男主,以及奥斯卡最佳男主提名。
另外两个人物的表现,也带来很多观影的愉悦。
Mark的演员是身材健硕的新兴帅哥Channing Tatum (《魔力迈克》),此片他呈现了典型摔跤运动员的体态和身体语言,以及相当具感染力的表演。
而Dave的演员,是一直跑龙套的Mark Ruffalo。
他最近在电影《平常心》中刻画一个为同性恋生存权利奔走的同志,那种愤怒和脆弱相混杂的感觉,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回到故事和人物所传递的“故事价值”和“主控思想”。
实际上《狐狸猎手》传递明确的价值取向和创作者思想,但这些价值和思想又是复杂、混合和难以一言以蔽之的。
例如,从整体上说我相信这个电影是关于“控制/反控制”的,正如其片头的猎狐片段,以及“Foxcatcher"的片名所隐喻:在一个被财富和权力所侵蚀的竞技体育的世界里,Mark和Dave到头来只是被猎人追逐的狐狸。
他们依从于权力,就必然会伦为宠物;他们反抗权力的控制,则只会走向自我毁灭的结局 --- 这是一个电影骨子里非常灰色的基调和母题。
但同时电影中的财富和权力的化身John,是苍白、怪异、冷漠而偏执的,他的内心同时又是孤独、绝望而脆弱的。
此时,电影引导观众回望三个主要人物共同的童年经历,于是你又会发现一个关于“缺失/弥补”的子题。
如果脱离于个人化的视角看待这部电影,其实我相信它也在批判美国主义的虚妄。
John出场就对Mark大谈爱国情怀,带他缅怀建国先烈,激起w他在奥运会上打败苏联人的斗志;电影中时常出现象征美国主义的道具,连John也要人们对他称呼“Eagle”。
其实这种精英阶级奉行的大美国主义情怀,到最终被证明只是套在个人心灵之上的桎梏 --- 不管是对精英还是平民,亦然。
当然你也可以把这部电影看作是阶级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的犀利揭露。
不管在任何情境之下,精英与平民的世界都不可能融合,他们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巨墙。
所以也可以说这部电影的主题,是一个字---“隔阂”。
Anyway,一部立意深刻的电影完全可以有不同的诠释,这正是电影的妙处。
好的电影呈现一道风景,让你沉浸其中,但从风景里得到什么样的感受和解读,你会有你的自由。
在这部貌似体育类型的电影里,可以读出多种主题和价值取向,而这种意义层面的丰富和层次感,正得益于一个出色的故事,以及讲述故事、驱动人物、制造冲突的娴熟手段。
所以我相信,《狐狸猎手》应该得到褒奖的,不仅仅是几位演员,更是它的编剧和导演。
因为这部电影向我们充分呈现了电影最为关键的灵魂性的要素:故事的力量。
这部2014年的电影由真实事件改编,导演贝尼特·米勒前作有2011年布拉德·皮特主演的《点球成金》和2005年菲利普·霍夫曼主演的《卡波特》。
三部影片都是佳作,但对我来说《狐狸猎手》是绝对的最佳。
无论从体育片、传记片、犯罪片甚至惊悚片的角度看,这部电影都有十足分量,那种失落、不安和一丝不祥的预兆从影片开头就如暴雨前的阴云密布般笼罩着你,随着影片推进层层累积,直到最后的爆发。
在看电影之前,我对这个真实事件一无所知,所以直到最后一刻,心都是吊着的,而枪声响起时的震撼真是无以复加,前面积累的不安和某种让人挥之不去的焦虑感也在这一刻得以释放,原来如此,原来我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这种由观影带来的冲击力已经很久不曾体会了,一是观影量到一定程度后自然会对太多套路免疫,一是疫情后佳作数量的直线下降。
毕竟不是新片,该看的人估计也大多看过了,所以接下来就剧透着聊聊这部电影,还没看过的,最好还是先去看电影,的确是难得的佳作,错过太可惜了。
先简单说下剧情,只针对电影,不聊真实事件。
剧情简述查宁塔图姆饰演的马克和马克鲁弗洛饰演的大卫是两兄弟,二人都是摔跤世界冠军,马克个性孤僻,有些一根筋,除了摔跤一无所有,大卫则有着更丰富的社会生活和更成功的家庭、事业。
电影开始于1987年的一天,马克在一所小学进行演讲,得到了20美元,学校原本邀请的是哥哥大卫。
在马克两岁时父母离异,之后兄弟俩居无定所,一直是哥哥大卫照顾着马克的训练和生活,而马克本人虽然已经在1984年拿到了奥运金牌,但却依然感觉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得不到应有的认可。
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改变了一切,美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杜邦家族的继承人约翰杜邦(由史蒂夫卡瑞尔饰演)要见马克。
约翰邀请马克加入他的狐狸猎手摔跤队,给予全面的资金支持,要多少钱你开口就好。
天上掉馅饼也就是这样而已了,但这馅饼显然不是那么好吃的。
最开始,约翰杜邦表现出的也只是一些虚荣、好大喜功,与其说他热爱摔跤运动,不如说摔跤只是他的一个新玩具,只不过他有钱到可以新建场馆,再召集全国最顶尖的运动员来陪他过家家。
来到这里的运动员似乎也都清楚这一点,反正你给的钱多,我们就该运动运动,该比赛比赛,你来了就陪你玩玩,让你过过教练瘾。
其间约翰还让马克把大卫也带来,大卫拒绝了。
但约翰杜邦的喜怒无常渐渐开始让人不安,他会在半夜随意把已经睡下的马克叫起来陪他摔跤,会在大家休息时在室内开枪催促训练,在约翰的身边,马克渐渐迷失,开始喝酒、吸毒,忘记训练。
对于约翰来说,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向他的母亲证明自己,就像小孩子在叛逆,但同时又想得到家长的认可。
他甚至自己赞助业余摔跤赛,然后自己拿冠军,再把奖杯拿到母亲面前邀功,希望能把奖杯放到奖杯展示厅中。
约翰就是标准意义上的巨婴,他的财富让他的要求无人拒绝,一切对他来说都唾手可得,他唯一渴望取悦的对象只有他的母亲,而偏偏母亲从未对他有过正面的认可,眼神中还总是流露出失望和无奈的神色。
影片中的约翰是个小个子,但却总是梗着脖子,仰头作俯视状,好像在强做目空一切的姿态,但当他独处时,脸上却生机全无,一种虚无感笼罩着他,明明富可敌国,却一脸的生无可恋。
约翰无法接受任何拒绝,马克曾说你不能用钱买动大卫,他不会来的。
在88年汉城奥运会前,大卫还是没能抵挡住金钱攻势,举家搬到了约翰的狐狸猎手驻地,加入了队伍。
马克在与约翰决裂后离开了队伍。
大卫成为了约翰的新宠。
而大卫并不是另一个马克,他不会对约翰的要求唯命是从,他会在比赛期间拒绝约翰接近选手影响选手发挥,他会在约翰周末不请自来时说明这是休息时间他要和家人独处。
约翰母亲的死为最后一幕拉响了警钟。
约翰再没有需要取悦的人,再没有一丝为所欲为的顾虑,大卫的屡次拒绝渐渐在他心中滋长为对自己尊严的蔑视。
他让司机开车到大卫住处,看到大卫后他摇下车窗问“你对我有意见吗?
”,随即开枪,大卫倒地后,继续补了两枪才离开。
大卫当场毙命,约翰杜邦直到2010年才在狱中离世。
影片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我们首先看到的当然是其中具体的人物,但在观影过程中却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另一个贯穿始终的关键词,金钱。
围着金钱起舞约翰杜邦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比他高大,但只要他出现,所有人的腰就开始弯了下来,他的力量来自财富。
他在片中遇到任何问题,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开出你的数目,一切都是有价格的,而一旦有价格,就不是问题。
当金钱在大卫面前失效时,约翰的第二个选择就是诉诸暴力,而军火生意也正是杜邦家族赖以发家的起点。
两种精英当我们说精英时,其实并不总是有着明确的定义,有时是褒义,有时语带讽刺,但在一般意义上,作为世界冠军的大卫和马克,以及作为跨国集团继承人的约翰杜邦,都可以被称作社会精英。
大卫与马克是凭借自身的专业能力跻身精英之列,他们就是这个领域里最优秀的那批人,而约翰杜邦凭借的是家族财富,但显然约翰的能量要比专业精英大无数倍,在财富面前,专业精英们也纷纷低头、弯腰,作谄媚状。
两个家庭虽然出身阶层天壤之别,但马克和约翰的“友谊”有着必然之处。
马克一直活在哥哥大卫的阴影之下,虽然兄弟二人关系很好,但也一直想要摆脱大卫,做出属于自己的成绩。
而约翰这边则是类似的母子关系,一种爱恨交织的恋母情结,希望引起母亲的注意,获得母亲的认可,但在母亲眼中,却总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这种焦虑感让约翰和马克走到了一起,但这种同病相怜的结合毕竟是病态的,最终大卫和约翰母亲都死去了,但二人头上的阴影却没有消失。
两种运动约翰母亲一直热衷于赛马运动,奖杯展厅中都是赛马相关的奖项,而约翰痴迷的摔跤运动,则被母亲视为low sports,一种低等运动。
可以说选择这样一项运动,本身就是约翰对母亲的叛逆,但却又渴望以此获得母亲的认可。
运动的阶级性也从这里有所体现,如果我们稍留意的话,应该很容易注意到运动项目的阶级性,奥运赛场上一些项目的奖牌分布也是与财富相关的。
举重、摔跤、拳击这种对身体伤害较大或直接身体对抗的项目通常是欠发达国家,或富裕国家中的中下阶层主要参与的。
而高尔夫、网球、马术等非对抗或非直接对抗的项目,则是富裕国家或富裕群体的主要选择。
当然随着大众流行度的变化,情况也会随之而变,例如足球就从工人阶层的运动逐渐演变成了不分阶层的全民运动。
但整体上,运动项目连带的阶层隐喻并未消失,看看不同运动项目的顶尖选手代言的品牌,或有没有代言品牌的机会,也能略知一二。
什么是foxcatcherFoxcatcher 也就是狐狸猎手,是杜邦名下农场的名字。
但从片头的影像资料来看,我的推测是foxcatcher指的是打猎时,辅助猎杀狐狸的狗。
片中约翰的狐狸猎手队第一次拿到奖牌时再次佐证了这一点,约翰把奖杯架上赛马的奖杯都撤了下来,把队员获得的金牌摆了上去,似乎很自然的认为这些奖牌属于自己。
他举着奖牌说,这些就是fox。
言外之意,在场的摔跤手们则是他的foxcatcher。
在这场戏中他还语带讽刺地说母亲很喜欢赛马,但马只会吃和拉。
这些摔跤领域的顶尖选手们,对他来说,就和赛马对他的母亲一样,都是宠物、是一个小爱好,他可以对你们很好,但那依然是主人对宠物的好,而不是对等的人。
片中约翰与马克相处的桥段中有大量互动细节都体现了这一点,而当他想以同样的模式对待大卫时,却没能得到预期的回应。
大卫把约翰当作对等的人,所以他的处理方式是合情合理的。
而约翰把大卫当作宠物,这个前提下,大卫的回应就变得无法容忍了,一个手握巨大能量的巨婴,一旦没了家长的约束,就注定了悲剧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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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避免了传统以体育为传记电影的俗套,镜头切换的十分巧妙,影片气氛浓重压抑,但人物关系处理的很有味道,复杂的感情中流露出迷茫和寂寞。
剧情缓缓的推进直至高潮,铺垫效果很棒。
导演贝内特.米勒对电影的处理手法非常有特色,尤其高潮处的几次消声处理的特别棒。
基调缓慢阴暗,透着孤独虚空,拍的不是体育,是人心。
母与子,兄与弟,无形之中也是对照。
在受制于权力财富到反抗,造成了杜邦臆想的精神形象破裂,枪响曲终。
欲火不熄,故事却止,其实很简单,勉强过关。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狐狸猎手》讲述了一个令人扼腕的的悲剧故事:杜邦集团继承人约翰·杜邦希望奥运金牌获得者马克·舒尔茨帮助杜邦地产组建一个团队参加1988年的汉城奥运会。
马克抓住了这个机会并希望借此走出德高望重的兄长戴夫的阴影。
在杜邦集团的光环下,马克越来越依赖他的“恩人”。
起初一切顺利,然而杜邦善变的性情,错误的引导渐渐开始影响马克的训练。
不久,杜邦的怪异和残忍就削弱了马克本已摇摇欲坠的自尊。
同时,杜邦也将兴趣转移到了戴夫身上。
在他的离间之下,三人终于走向了悲剧的深渊。
[1]马克最终离开了自己一度认为是“导师”和“父亲”的杜邦。
而八年后的某个冬天,杜邦当着戴夫妻子和杜邦保镖的面,开枪射击戴夫,三颗子弹结束了这位前奥运和世界冠军的生命。
杜邦随后被捕,后来被判三级谋杀,死于狱中,他终年72岁《狐狸捕手》是一部意蕴丰厚的电影,超越了体育传记片的范畴。
这或许会是米勒最好的点,也是最好的关于美国人、美国人生活和美国人的精神世界的影片。
米勒在片中显示的娴熟、自信、游刃有余,令人敬佩。
尽管主角是哀伤而动人的查宁·塔图姆
《狐狸猎手》出自《点球成金》的导演贝尼特·米勒之手,但比《点球成金》所揭露的体育行业内部的腐败与黑暗更进了一步,影射了美国整个社会体制的桎梏与亘古不变的人性困境与交际法则。
这部电影出现得非常及时,抨击力道非常精准,直指当下这个拜金时代的软肋,它拥有比它表面所表现的体育励志片更深刻、更广泛的社会意义和历史意义,从几个出身不同阶级的人之间微妙的矛盾、控制、嫉妒与争斗,乃至最后的仇恨爆发和谋杀,逐渐延伸扩大到不同社会阶级间整体性的战役和较量、反抗与征服,细致表现了穷富阶层所各自具有的生活困境与迷惑,生活的永恒动荡与人心深层次无法排遣的孤独。
这部电影通过三名男主角间云谲波诡的人性角力,渐渐向我们揭开了社会现实的冰山一角:在已完成分离和角色固化的阶级社会,想僭越和沟通难比登天,大家都是被各自的阶级出身所钉死的蝴蝶,只能维持各自僵化和沉闷的标本生活;而我们试图触摸彼此,赢得信任却多么难,它太难建立却可以轻易崩溃;不一样的生活里有着一样的孤独处境,挫败感和残缺感总和成功的生活表面如影随形,很多人用很多方法解决它,可没有人能摆脱它。
一切都是用钱买来的我不能说拥有巨额财富是一种不幸,毕竟大家都想拥有它,权势与财富的确可以帮助我们解决人生绝大部分的难题,规避掉人生很多常规困难;就像本片的主人公杜邦一样——约翰·杜邦就是美国最古老的财阀家族杜邦集团的继承人(我听译过整部电影,因为目前该片的正式中文版还未出现,所以在这篇影评中我会对电影多做一些背景介绍,以便大家更好地领会整部电影的构意,电影辐射的信息是非常系统和丰富的,它的结构精致繁复也在于此)——你也许听闻过这个家族的名声,这个真实存在的家族延续了200多年的长盛不衰(相对于美国很多富豪家族的过早崩塌和灭寂),发家于火药和化学工业,涉足多个领域,并至今在世界各地乃至中国拥有它的庞大集团;但财富过于庞拥却导致额外的问题和人生困境,堵塞人自我独立的自信和奋斗自由,这就是约翰·杜邦所遭遇到的,一出生就拥有一切的他无须奋斗,想得到一切都可以用金钱购买,杜邦在豪奢的象牙塔尖里惟一的儿时伙伴,是母亲掏16年的钱雇佣做他朋友的人;没有来自母亲正面亲切的鼓励,他始终艰难索求着自我的价值和意义,优渥生活的腐蚀使他有心无力、徒有其表,经常半途而废。
他试图在父辈的猎场上豢养自己的猎犬,追逐自己的猎物,却身心一直矛盾空虚,步伐虚弱迷茫;渐渐猎物跑远,杜邦被自己一手建立的猎狐游戏击溃,他最终亲手杀死了自己豢养的宠物,断送了自我的前途。
杜邦拥有历史悠久的豪宅、庄园,庞大的政治势力(杜邦家族参与到了美国的军火生产和交易中并染指政治,这在电影中不断出现的军人、军火测试和警察身影里可窥一二),财富和权势可以让他任意购买最好的世界摔跤运动员、整只竞赛团队,他甚至还能买下奥运会的冠军头衔;但这一切都没更有助于约翰·杜邦更加快乐和阳光。
“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他的状态不是喝醉了酒,就是嗑过了药,吃喝得太多以至于快要吐出来了”,马克·舒尔茨回忆杜邦说,马克就是被杜邦买下的奥运摔跤冠军,也是本部电影的男一号,这部电影就是根据马克的回忆录而改编。
出身豪门望族、外表多才多艺、热衷体育事业的杜邦在马克的回忆录里有着颓靡而阴郁的脸;马克也坦白说曾经想用各种方法杀死杜邦——即使杜邦是马克的金主、贵人,赞助人和名誉教练。
回忆录里的寥寥数语揭示了他们之间真实残酷的关系,金钱和血腥交织的气味扑面而来,交易来的爱和刻骨铭心的恨带领我们走向这个谜团。
追猎狐狸曾被视为美国贵族阶级的高贵游戏——这种游戏来源于欧洲贵族,在美国上流社会得以效仿和推崇,用来夸耀他们广阔的庄园和品种优良的马驹与猎犬,电影最开篇是一小段类似纪录片的黑白影像,人们兴致勃勃地骑马等待在猎场周围,一只体格健壮的狐狸被放逐。
在这段黑白影像里能看到杜邦母亲的身影,一个微笑的带帽女士骑在马上。
她兴趣盎然,附身向身边尚且年幼的儿子耳语,但杜邦却在马上显得无所适从,他憎恶这个游戏。
成年后的杜邦叛逃了这一世袭的贵族运动,象征他背叛了部分家族传统和纪律,他开始热衷摔跤运动。
比起母亲热衷于收藏“名马”,杜邦更热衷于收藏“世界级摔跤手”,他不惜大价钱资助舒尔茨兄弟参加奥运会比赛,但体格矮小、精神涣散的他自己既不是优秀的摔跤运动员,也不是经验丰富的摔跤教练,他摔跤运动的理解只在表面,完全是随兴所至,没有运动员该有的持之以恒和吃苦耐劳,因此杜邦在自己热爱的游戏中始终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角色感,他始终无法进入,始终被排斥为局外人,这让他易怒又倍感自卑,他是被驱逐于游戏之外的游戏缔造者。
一方面他居高临下,充满优越感;但另一方面他有嫉妒舒尔茨兄弟的成功和有所作为。
杜邦对马克和大卫的宠爱与嫉妒在电影里表现得忽明忽暗,有时他非常喜爱他们,像带着儿子和宠物那样巡视庄园;但有时他又非常讨厌马克与大卫,试图讽刺和毁了他们。
约翰运用足够的金钱去购买奥运奖杯,以便在母亲面前证明自己,其中一个细节就是他迫不及待地扔掉了母亲所有的赛马奖杯,换上自己的奖牌,以彰显自己的价值和存在。
但有一个事实是杜邦一直逃避,也是他的母亲了然于胸的——那就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用金钱购买的;如果没有金钱和权势的帮助,他很难靠自己达成这些目标。
“一切都是用钱买的”就像一句咒语被杜邦的母亲挂在嘴边,它阴魂不散地盘旋在杜邦头顶,成为杜邦无法摆脱的阴影和心理创伤。
相爱相杀——权势的豢养马克本身是一个心性简单的年轻人,他在国家队里长年枯燥而清贫地训练,得了奥运金牌又得不到社会的尊重和认可,生活没有出路。
杜邦突然的资助和邀请使马克看见了一线希望。
这个际遇是对他们各自生活的一种互补和拯救,在一定程度上,是他们选择了彼此,造成了随后的命运。
杜邦在物质过分富裕的生活里丧失斗志和目标,而马克却一直保持着顶级运动员该有的争胜心和吃苦精神。
但马克来到杜邦的庄园后,很快被杜邦腐朽纵欲的生活所侵蚀,他跟杜邦一起酗酒、吸毒,体重大增,懒散终日,斗志不再。
杜邦称自己为“金鹰”,众所周知,美国的符号就是鹰,所以杜邦的身影也与美国有了太多的重合与意指。
他不仅是美国的富豪,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美国精英社会和上流阶层的代表。
杜邦推崇美国梦和所谓的美国精神,但他自身却扭曲阴骘,象征了美国梦的虚伪与病变。
同时杜邦对于母亲有着复杂而深厚的感情,一直渴望母亲的认可,但目光犀利的母亲总能直指杜邦虚荣与浮名之后的缺陷和虚弱,这使得杜邦无法自欺欺人。
年迈的母亲是惟一凌驾于杜邦头顶的权威和裁判,她一直都判杜邦“无能”,这令杜邦总是倍感压抑和挫折,变得敏感易怒。
上一秒他充满慈爱与宽容,下一秒却能阴暗锋利,随时准备用伤害他人来弥补自己的痛苦,流别人的血来止住自己的伤口。
所以就本质来说,杜邦是一个有性格缺陷,缺少正常家庭温暖,非常自私和自恋的人,他所建立的游戏和头衔都是围绕他的虚荣心展开的,包括豢养马克和大卫,设立摔跤训练基底第一要务不是为了成就马克,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被权势豢养不见得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因为权势之所以豢养你,头等目的在于让他自己开心。
开心的时候逗你笑,不开心就摔死你,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马克很享受这份物质极大丰富的情谊,他从小没有父亲,对父爱和家人的渴望显而易见;杜邦起初给了他别墅和安逸的生活,也给了他象征性的尊重和关爱,但很快杜邦就开始嘲讽和羞辱强壮的马克,重新把马克边缘化,打回了底层和原阶级,这对马克是巨大的打击,他恍惚意识到与杜邦的关系很难逾越阶级与身份的鸿沟,不同阶层的人始终存在隔阂与歧视,这种坚固的屏障根深蒂固,很难从人的潜意识中拔出。
而拥有权势的人总觉得自己高于他人,总倾向于摆弄他人,为所欲为。
这种高姿态造成了杜邦的终身孤独,也造成了他始终无法碰触到生活温暖简单的爱与信任。
马克就是那只开心的时候被捧上天,失宠时被摔到地上的小宠物,被杜邦昵称为“儿子”、跟杜邦形影不离;又被杜邦怒骂为“一只不知感恩的大猩猩”,继而飞快踢出庄园核心集团。
失宠后的马克只能躲藏在角落,伴君如伴虎,马克如梦初醒,恶习和讥讽摧毁了他,葬送了他的前途和意志,如果他不逃离,他会变成在这个狐狸猎场上,另一个废物。
如果说电影的上半段,伴随着马克在个人体育生涯上的黄金期和上升期,他一直得到杜邦的垂爱和厚遇,那后半段随着马克状态的下滑,风头不再,就是他遭受虐待和噩梦的开始。
杜邦常常酗酒,并在半夜来叫马克起床去摔跤。
这个黑夜里的镜头非常诡异,包含了很多没有说明的信息,画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马克被矮小的杜邦死死压在身下,回廊里充斥着两个男人疲惫的喘息声。
虽然马克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始终否认自己与杜邦发生过肉体上的关系;但导演却用这个镜头给出了自己的理解:马克遭受的侮辱,不仅是精神上的,显然也有肉体上。
对于顶级运动员马克来说,这种豢养让他付出了身心双重巨大的代价,有着难以启齿的羞辱。
有些时候,权势的豢养很难说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变相的灾难。
它外表光鲜亮丽,充满诱惑,却内里空洞颓靡,充满腐败的气息,令人丧失斗志,尽失自我,只懂得追随和迎合权势的爱好与口味,沦为人形宠物,跟一匹赛马、一只猎狗、一件奢侈品的角色无异;稍有不慎就会遭到侮辱和冷遇,对人格和自尊心的伤害非常严重。
马克离开杜邦的“狐狸猎手”庄园后沦为一些低端娱乐摔跤比赛的选手,风光不再。
如果让他再一次选择,他是否后悔接受杜邦的资助呢?
“非常后悔。
”马克在回忆录里说。
这部影片的摄影和剪辑都稳定简略,镜头凝滞感很强,似乎戴了灰蓝的滤镜,从形式上表现了死气沉沉、无法攻破的人心壁垒。
Rob Simonsen创作的背景音乐简洁异常,你几乎注意不到它的存在,它像一个隐藏的狙击手,总能准时出现,一声命中。
摄影机在缓慢的推进中营造了阴沉压抑的气氛,这种压抑随时都会被打破,爆发与崩盘只是时间问题。
马克的哥哥大卫也被杜邦收购,居家搬到庄园,他看到了颓靡而肥胖的弟弟。
在最后一次参加奥运选拔赛上,马克的状态非常差,轻易丢掉了比赛,输了之后马克独自返回房间,为了弃赛,他竟然暴饮暴食了一大桌子的食物以增加体重。
看到曾经优秀而勤奋的弟弟沦落到如此丧失斗志,大卫的痛心可想而知。
他意识到弟弟来到这座华丽的庄园得到的并不仅是恩宠与庇护,更多的是沉沦与压抑,有危险的自毁倾向。
但想让马克从狐狸猎场的脱身并不容易,大卫以同意放弃自己的参赛教练名号为代价,换取弟弟的自由和保障。
从狐狸猎场逃脱的马克不仅失去了健康的人生,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在他离开的八年后,他的哥哥兼教练大卫被杜邦枪杀于狐狸猎场。
杜邦称枪杀原因是“自己当时的心情很糟糕”,在电影里,我们看到,杜邦驾驶自己的林肯车,带着保镖冲到大卫的家门口,二话不说就打了大卫一枪,这一枪并没致命,杜邦冷静了下,又补了致命的两枪,“故意杀人”可谓非常清晰。
后人在分析这次枪杀原因时更多把它归结于杜邦的“嫉妒”。
很难想象一个几乎拥有一切的超级富豪会“嫉妒”一个平常人的生活。
大卫那里有他一直向往的自信和真正的成功。
在拿着枪支与警方对峙两天后,杜邦缴械投降,被判三十年监禁,之后杜邦死于狱中。
三个人之间微妙而复杂又剑拔弩张的关系与谜团,就此落幕。
看完这部电影,让我们醒悟,生活纵有高低之分,却无明显优劣的区别。
不论怎样的生活,都有它无法逃逸的困境和吸附,人们在其中束手就擒,无能为力;也有助于我们更好的看待物质与金钱的诱惑,看清楚所谓的幸运背后复杂的真相。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恨皆有原因。
除却父母的爱,其余人的爱都是讲条件的,不是看上你的脸就是看上你的特长或才华,都不会是无条件无原因的;这样说虽然非常残酷,撕开了很多所谓浪漫与痴情的面纱,但它就是事实,是一条稳固的规律。
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是社会上人际交往铁的法则,也是很多感情交情延续的根本动因。
相对于哥哥对杜邦的警惕,马克的社会经验和人生阅历幼稚得可笑,他太贪恋安乐窝,对别人抱有过分的幻想。
猎人的诱饵和他的贪心令自己和哥哥深陷凶险的猎场和枪口之下,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和过失。
主子的喜怒随时更改,不知名的馈赠和幸运最危险,要学会小心识别。
物质生活的极大富裕是很多人的理想,但过于优渥的生活会令人丧失斗志,无法品尝辛苦与勤奋劳动所换来的甘甜和欢乐。
不能全力以赴去奋斗和自食其力是种悲剧。
杜邦在奢靡腐朽的一生中都无法感知自己的力量和尊严。
极度的豪富跟极端的贫穷一样令人生畏,危险丛生。
白手起家靠自己能力争取财富的人们,站得最稳固,看得见高处的风光,也知晓低处的暗味,是历练人生烈火冰封考验的真正强者,才能确保在人生的追猎场上一直幸存到最后(署名党阿飞,转载请注明作者名及出处豆瓣,并与作者取得联系,违者必究!
)
发表于《戏剧与影视评论》第六期学生时代有那么一种很不好受的经验:阴天,星期二的下午,同学们都走了,你独自一人在教室里补作业,白炽灯让人昏昏欲睡,作业很难而且枯燥,时间长了,偶尔你会分神如何命名这种经验。
这也许是很多人关于「无力感」、「孤独感」的启蒙。
人生好笑的地方在于,岁月流逝,教室变得越来越大,大得走不出去,作业堆积如山,多得再也做不完,同学们走远了,不再回来,阴天盘踞着,成为唯一的天气,而唯独没有成长的人,是你。
你奋斗在原地,挣扎在一个日渐扩大的海的中心。
影片开头,马克·舒尔茨便出现在一个上述的场景中——那教人印象深刻的白炽灯,像太平间里一样。
杜邦的出场则没有背负任何诅咒,在一个阳光灿烂的远景中,他走过来与马克握手,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的声音显得松弛、睿智、亲切温暖,这一切与我们即将建立的关于杜邦的认知是那么的截然相反。
这是他与马克的会面。
与马克分别时,他不再身处远景,他身处可能是全片最大的大特写中,以至于只有鼻子和一只眼睛能挤入画面,并随同一块块阴影拼成一幅令人悚然的肖像。
贝尼特·米勒在《狐狸猎手》和《卡波特》中讲述了同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可以概括为:两个本质相似的灵魂绕道相遇。
绕道指的是绕开两人社会标签上的迥异。
《狐狸猎手》中的「绕道」是一场值得玩味的拉锯战,《卡波特》则把浓墨重彩放在了「相遇」,在如梦似幻的音乐、慢镜和闪光灯中,卡波特与派瑞仿佛是在一场盛大的舞会上目光交汇。
两个对摔跤运动并无本质热爱的人在第一次会谈时,严肃地宣称要在摔跤运动中「see this country soar again」,当「Patriot」杜邦发出上述豪言壮语时,马克以朴素的诚恳回应道「I want that too.」这就是喜剧,两个空虚的灵魂在发表爱国言论时终于撞响了第一次共鸣,美国无辜地成为了他们的热爱对象,而他们自己也同样无辜,基于他们对那空虚总是毫不知情。
杜邦的第二场爱国表演则更要夸张得多,悠扬的音乐声和苍凉的空镜拉开帷幕,杜邦以抒情诗人的口吻徐徐念道「Three thousand men died here. These patriots……」或许真会有天真的观众受到这一番形式主义的感染,但米勒其实已经通过场与场的拼接,暗中捅破了杜邦虚构的那一腔爱国热血。
在这一场戏之前,是一场仅有十二秒但符号性极强的戏:马克背对镜头,呆滞地独坐在他客居的卧室里,这卧室是阴暗的,满墙花纹,而左中右景的装饰品中是无一例外的——马。
这阴森豪华的花房间,就是下一场戏中那位抒情诗人的成长环境,是他的背景色,他的起点,他的洞穴,也终于将会是他的坟墓。
杜邦的爱国者情怀或许不能感染观众,但至少已深深打动马克(尽管我们必须公允地承认马克本质上就是个容易被「深深打动」的人)。
在两处稍带跳跃性的剪辑中,我们可以纵观这一「深深打动」在马克身上产生的即时化学变化。
第一处紧接在爱国者追思演讲后面,转场镜头中,马克在公厕里面对镜子握紧双拳,给自己打气。
马克是一个喜欢面对镜子的人,影片中他一共直面镜子四次,这第二次应该是最愉快的一次。
第二处略跳跃的剪辑,则更是依靠这「跳跃」去制造了喜剧色彩,马克把哥哥戴夫从家庭聚会上拉走,下一个镜头,导演跳跃性地剪去了兄弟对话的开头,以此表现马克的迫不及待,而他迫不及待要与哥哥分享的是——「The country has lost their morals and values」,反打镜头里,戴夫略带疑虑地尽力保持倾听,或许这也是戴夫第一次面对一个活的爱国者以及他对祖国现状的忧虑。
随同影片进展,爱国议题很快便弱化了,因为更令人感兴趣的注定是爱国者们爱的理由。
马克不难理解,他是我们走入那「脆弱」的正门,他在价值20美元的演讲中面对一群小学生僵硬地抬起胳膊展示胸前的奥林匹克金牌,这举金牌的动作是如此僵硬,以至于看起来是多余的,马克在生活中,不得不敏感地制造一系列类似的多余动作(还有诸如「We both won golds」的补充说明),以维系他的尊严。
杜邦呢?
他的生活中似乎惟独不缺的就是尊严,作为走入那「脆弱」的侧门,他这扇门是如何打开的?
这开门的过程于是贯穿了整部影片。
从这个角度说,马克在影片里仅仅是杜邦的注脚,或者说爱照镜子的他成了杜邦的镜子,因为艺术毕竟不在于正门。
杜邦令人着迷的所在是他的不露破绽,连出场都要隐蔽在一个远景里,不似马克一上来就被罗列式的几场戏给点透了。
观众不得不自行收集杜邦的破绽,并逐步在破绽的堆积中拨清他的面目,拨清他原来是个小丑,从而感到可笑,再进一步揭下小丑的面具,看到他的谜底原来如此简单——他的母亲,从而感到可悲。
母亲的登场甚至还要在杜邦之前,不过是以「照片」这一颇值得玩味的形式:马克与杜邦握手之前一个镜头,是他凝望着杜邦母亲的照片(照片中那个骑马女孩的身份应该是没有争议的)。
同样具备这一前一后结构的便是影片本身:正片之前,先行登场的是一段「猎狐」的纪录片。
这猎狐纪录片是整部影片的密钥,而杜邦母亲则是杜邦的密钥。
作为一把钥匙,杜邦的母亲在篇幅分配中是安分守己的,有关她的信息被克制在几个并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连死讯都是由杜邦律师之口传播开。
但是她的神秘和威严却借由她的马轻易地盘踞了整个庄园,就如同她的画像可以轻易侵入男性隐私空间一样。
杜邦朝向他母亲所发动的反抗战争可以用「悲壮」来形容,这战争组曲由四个重场戏组成:马克斩获世锦赛冠军后的狂欢派对、杜邦与母亲关于能否将奖杯放入the Rosemont case的谈判、母亲巡视摔跤馆时杜邦的教学表演、母亲死后杜邦对她的马所做的放逐。
这四场戏中,前三场全部是喜剧化的处理,导演残酷的喜剧性如一根黑线一针针地缝在杜邦身上,他再也逃不出这「悲伤的小丑」的宿命,即便是他坐在直升机上一遍遍重复的「Ornithologist, philatelist, philanthropist」的绕口令,听起来也都像是一个职业小丑的看门歌曲。
世锦赛之后的狂欢派对第一次大面积地揭晓了那乌云一般捉摸不定的母子冲突,这对出身名门望族的母子,经年累月,终于找到了一片两人都满意的战场去落实他们的矛盾,他们受礼仪和名位所缚,无法像普通人家的母子那样撒开来大吵,只能暗度陈仓地选定一块分寸恰当的擂台:两项运动之间的角逐,马术和摔跤。
于是,杜邦的即兴演讲便以「Horses are stupid」这样大逆不道的一句话开篇,他在奖杯室中的演讲,最终和马克在小学的演讲一样遭遇了令人尴尬的冷场,他的冷场是更加刻骨铭心的孤独,因为这世界上实在难以找出第二个人能与他分享这「摔跤战胜了马术」的荒谬的快乐。
这快乐不仅荒谬在外人的无法索解,也荒谬在杜邦内心的自我欺骗,因为这终究还不是他想要捕捉的那只狐狸,于是他只能指鹿为马地举起那两枚摔跤金牌,大声反问着「We caught the fox, didn’t we?」杜邦与母亲的谈判戏是全片的点睛之戏,每一秒钟都令人忍俊不禁,两位老年人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讨论了两个本质上都是「能否将某物放入某空间」的问题,其一是能否将杜邦新近赢得的摔跤奖杯放入the Rosemont case,其二是能否将杜邦的火车模型放入儿童博物馆。
这就是暮年的母亲和暮年的儿子之间所能发生的全部交流,在这样的家族中,衰老似乎是一件很早就会被提上日程的事,于是儿子的衰老得以赶上母亲衰老的步伐,而老去之后的两人,又双双回归儿童的逻辑,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就简单、固执得像孩子一样,事实上,导演米勒在这一场戏和前一场杜邦赢得老年摔跤赛的戏里,都刻意安排了「老人」和「孩子」的二元元素,老年摔跤赛的隔壁场地是儿童摔跤赛,其比喻意味不言自明。
这场戏的高明之处还在于,杜邦的母亲竟然也是有执着的,「如何处理火车模型」在她看来是一件需要慎重沟通的事,也许记忆中这曾是母子间一次剧烈争吵的导火议题,而杜邦的「I don’t care」则将她推回到了她自己那理所当然的孤独中。
杜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扮演摔跤教练,扮演队员的导师、父亲和领袖,这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爱慕虚荣,因为他心中在乎的观众只有一个,他的目光是那么敏感,时刻注意着台下有无动静,说明那个人来了。
影片结尾,这个人已死去很久了,没了观众的杜邦只能在雪天里坐在电视机前,独自欣赏那部描写他作为一个摔跤教练的纪录片,这部大戏在自编自导自演之后,终于连观众也不得不由自己担任,杜邦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映照着我们每个人自身。
面对轮椅上母亲的参观,杜邦依靠后天练就的大言不惭的能力在一群专业摔跤队员面前伪装出教练的派头,虽然他的训话还是遭遇着一如既往的冷场。
导演在这里剥开的是权势人物的悲凉,杜邦的权力和财富在关键时刻为他赢得的不是他人的尊重,而只是他人陪他玩这场「教练游戏」的有限耐心,穿新衣的皇帝固然是皇帝,却也是全场唯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而无人会与他分担这赤裸背后的羞耻和脆弱。
杜邦的这场演出被处理得相当漫长,到最后,他干脆黔驴技穷地趴在地上,他想不到的是,多半正是这青蛙般的「趴」的动作让他的母亲终于忍无可忍,因为这实在验证了她印象中这门运动的「low」。
米勒在此处挖掘出了摔跤运动在视觉上的「low」的色彩,异曲同工的是,之前那场深夜画廊戏里,摔跤在视觉上先天蕴含的另一种暧昧意味——性暗示色彩——也得到了同样程度的发挥。
时间轴上一些人不经意地消失,杜邦最终凭借敌人的自然死亡赢得了反抗战争的胜利。
一个人会如何面对自己母亲的死呢?
杜邦的动作是:放走母亲心爱的那些马——米勒在此处的安排可谓神来之笔。
这是视听处理上最富浪漫色彩的一场戏,近乎超现实的蓝光,升格拍摄,场面调度则是杜邦瘦小的剪影淹没在舞蹈般鬼魅的马群中,而唯一那一下变焦拉近几乎可以说震颤心神。
放走母亲的马,是杜邦对母亲所做的最宏伟的复仇,这复仇却仍然像挥拳痛击空气一样无法给人正中要害的满足感,杜邦的狐狸仍然逃出了猎网,而且似乎是永远地逃走了,作为一名基督山伯爵他也难以酣畅淋漓。
这满溢着无名悲伤的一场戏,配乐是Arvo Pärt的《Für Alina》,片尾戴夫死后,同样的旋律再次响起,导演借这两场戏在音效处理上的暗中勾连,搭建了影片悲剧色彩最为纯粹的一个层面。
《狐狸猎手》和《卡波特》所共同讲述的那个故事的后半部分稍显复杂:较为强势的那一个灵魂,为了一个意义终将被解构的成功,而在某个轻易的瞬间召唤了足以毁灭另一个灵魂的阴影。
这一模型在《卡波特》中的呈现,是卡波特为了他那本终将奠定其美国文坛地位的《冷血》而为派瑞召唤了死刑(是间接的召唤,其方式是不再为派瑞寻找辩护律师);在《狐狸猎手》中的呈现,则是杜邦为马克召唤了他的哥哥戴夫。
这么断定也许是残酷的,但实际上戴夫在马克生活里扮演的最深刻的角色恰恰就是「阴影」,他太完美了——无论是他的人格还是他的家庭——以至于这完美对他人而言几乎就是「伤害」,这伤害的逻辑,在迈克·李的《又一年》中,在那对美满夫妻和女主人公Mary的人物关系中,得到过相同的演绎。
不仅是马克,连杜邦面对戴夫这自成一体的完美也显出了一种无所适从,这无所适从很快就固定为杜邦面对戴夫时的主要情绪(不难列举一堆细节去佐证这一判断,此处不再赘述),从这个角度说,戴夫在杜邦的生活里也是有象征意味的,他意味着一种杜邦不能理解的荒诞,那荒诞的名字叫做「幸福」,影片结尾杜邦开枪前后的心理状态被留白处理,但我们经由这一路径多少可以有所管窥:面对不能解决的荒诞,对其实行毁灭确实是很多人唯一擅长的策略。
影片最后一个镜头里,曾扬言要为美国做些什么的马克终于被淹没在「U.S.A.」的呼声中,此时的他已经剃了光头,这是他第二次削发明志,前一次还要追溯到他被杜邦扇脸之后那段低落的时光。
马克的其中一个可怜之处在于,他没有多少手段去发泄那沼泽般的「无力感」,作为一名愣头青,他的手段在剃发、拿头撞镜子、争夺奥运冠军等少数几种之后就被穷尽了,杜邦与他唯一的区别在于,杜邦的手段很多,他可以出版鸟类学著作,可以集邮,可以贩卖军火,可以包养一群摔跤队员担任他们的教练,可以赞助一项摔跤比赛再荣获冠军,甚至到最末,杀人都是可选项之一,在完成这种种壮举之后,杜邦才得以确认他那与马克殊途同归的一无所获。
我们每个人自童年时代起,也都已经有一只狐狸奔跑在心的荒野上了。
我们每个人都想要捉住这只狐狸,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从未仔细想过它在哪儿。
如果我们不知道它在哪儿,那么我们永远只能捕到一些状似狐狸的动物,譬如奥林匹克金牌。
但是话说回来,无论如何,骑着马猎狐总归是一项高雅的消遣活动,值得用纪录片记录,再铭刻为我们人类——这一名门望族——的历史。
冷静阴郁,配乐和运镜加分。求一个男主提名一个原创剧本提名。
本来我只是抱着来看一看查宁·塔图姆的身体的心态来看的……真的是觉得好无趣啊……=口=
无论米国电影或你国电视节目,年度最恐怖词语应该就是「导师」吧。(居然没认出米勒小姐深感对她不起。)
这股沉静的调子真心喜欢,冷静克制镜头下的暗流涌动。从点球成金到这部,Bennett Miller的体育题材的片子都这么反传统。三位主演的表演都挺棒的,Steve Carell把杜邦这角色演得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太神了。
【4.5+】技法上极其内敛,冷郁和暴力逐步铺陈,随着人物状态的渐进,最为“美国梦”的道路破灭。同时三个主角的关系非常耐人寻味,彼此像是一场“虐恋”,可视作对社会的深层次隐喻。最后依然是熟悉的反高潮处理,几近于一场毁灭。
《寻找史蒂夫卡瑞尔与马克鲁法洛》,演员还不错,但导演和编剧绝对算不上出色。
本内特·米勒真是一块金字招牌。仍然是压抑冷静的风格,但是和《卡波特》的置身事外,《点球成金》的充满希望相比,本片的情节令人唏嘘。史蒂夫·卡瑞尔180度大转型,史上最认真的表演,奥斯卡最佳男配提名应该没问题了吧?
真实故事改编,视角上依旧选择了冷静克制的风格,又是一部另类体育片,不过这次真的更阴沉,背后的故事有深意,心寒,个人不喜。
2018.1.4二刷,再看一遍,觉得Mark的视角有点败笔。卡瑞尔的眼神看得人都毛骨悚然。年度最期待电影,没有失望。人物设定有点《大师》,Bennett Miller和PTA一样都太会用镜头讲故事。几个长廊镜头和油画特写值得注意。配乐很下功夫,不过比起《点球成金》来似乎有点过。
太过沉闷……或许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吧。
三个演员较以往都有很大突破,讲述方式也充分展现导演的个人特质,但故事本身并不足够吸引人
电影非常阴郁。各种人物也很低沉,看的人非常压抑。但是能感受到种种情感的暗流涌动。性格有缺陷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也不能深交,否则会给自己带来难以磨灭的灾难。
三星半 大概基情看多了 在完全没剧透且对剧情不了解的情况下 看出了基情 呵呵 是我太了美帝基佬的套路了吗 可是真人小鲜肉基佬一个都没见过啊!跑题了。。。被压抑的人嘛聚在一起以后就容易发生适合拍成好莱坞电影的事情 他们的小动作也好 真演技也罢 我真的看出戏来了的!
摒弃了美学和剧作上哗众取宠托大想象,观察家米勒从一个最美国梦式的题材(运动励志)出发,用最平实和传统电影语言,却做到了对“美国性”最深刻拆解。最后枪声不仅是美国梦的幻灭,也是虚无主义对现代性个体吞噬。
这部体育传记片,讲三个男人之间的故事。太压抑了,导演大量放固定镜头,基本没有什么推进和运动,对白精炼不深入,配乐极少,全靠演员的表演,极容易把人看睡着。这里面的John du Pont是美国杜邦化工的继承人,一个古怪的人。
本片获第87届奥斯卡最佳导演、男主角、男配角、原创剧本和化妆提名。说的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不过既然影片也交待了杜邦帝国的富可敌国,所以到底这真实的成分有多少,想必看官心中都有底,估计实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本片权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sienna的至高点是工厂女孩,如果不是配乐这片儿完全看不下去,钱老板还要再多玩儿一种运动么
硬,硬,硬
昏昏欲睡,一声枪响我才惊醒,立刻明白电影即将结束,然后怀着喜悦的心情结束了它。第一次电影院里快睡过去的片。看到查宁塔图,只想到大猩猩。以为和爆裂鼓手一个档次,靠边站吧。
加上Gone Girl的大娃,夜行者的二娃,这位三娃绝对变态出了新水准新风采!真实事件强悍的说服力又显现出来了,对啊这么恐怖的惨剧它就是真的,真有这种人!大表哥有点绷太紧,绿胖的表演带着巧劲恰到好处。史蒂夫·卡瑞尔 那就是简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