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看完,已经是晚上11点过。
同样都是黑暗,人类所营造出来的时间刻度会分明哪个是昨天,哪个是今天。
同样都是同胞,随着电影的开场,人造灯光的退息,夜幕也就随之降临,你也完全不会知道身边的人长得是何的模样,直到电影结束。
是一个穿着学生衣服模样的藏族同胞,少年男性。
他问我,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我说,这是我今年看过的最好的华语电影,如果要以另外一部电影的名称来问的话,那就是“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是选择一种“不断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呢?
是选择一种“游牧羊群传统”的生活方式呢?
是选择一种“神性对话”的生活方式呢?
还是选择一种“言行皆被影像之眼捕捉”的生活方式呢?
就像电影海报所说的“谁闯入了谁的世界”,实际上应该是“世界被谁闯入又改写”。
他问我,你还看过什么别的有关少数民族题材的作品吗?
我说我看过《气球》《随风而逝》和《一个和四个》。
还有旦真旺甲老师创作的纪录片《亲历者说》。
他又问我,你懂藏文吗?
我说我不懂,只能够依靠字幕去理解这些人的对话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对我说:“Bod zhig yin tshe bod yig dor mi rung”。
我说等一下,你对着微信再说一遍,因为我听不懂你讲的是什么,我需要一个东西来帮我们翻译。
他说了一遍,于是微信准确的表达出了刚才的发音““བོད་ཞིག་ཡིན་ཚེ་བོད་ཡིག་དོར་མི་རུང་།”。
翻译成中文就是:“一个藏族不能丢掉藏文”。
然后他又对我说,你应该看一下江洋才让的小说,你会发现完全不同的东西。
然后我们交错走出电影院的大门,在电梯口我们又遇到了,同行的一阵子没有再说话,走进地铁去了不同的方向的同一号地铁。
我在回家的路上翻到了这篇文章,题目是《雪豹,或最后的诗篇》。
江洋才让在故事中完全是用一个雪豹的视角去讲述过往,在其中我看到了和电影中有些相似的画面,是那个雪豹喇嘛和雪豹的一些故事。
真的,就是非常具有诗意化的自我独白,从这只雪豹与三个兄弟的故事,与雪豹喇嘛相遇的故事,以及与母雪豹的故事,都变成了非常自我的诗篇。
我很想加一下这个看电影时坐在我旁边的同胞的微信,不过我想,如果还有缘,还是会再见的,就像《雪豹》电影一样,雪豹喇嘛一定可以和雪豹再重逢的。
《雪豹》很有质感,是一个多重话语与多重观看的故事。
话语与观看,有时是分离的,有时又叠到了一起。
——话语是一个空间,一种交流方式,一种生活的状况。
它不是完全拘泥于视觉中心主义而呈现的。
可是观看就不一样了,他一定要透过某种介质来进行,所以它一定是一种曲屏。
身体现象学的研究路径,就是尽力把人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从纯粹的视觉感官中拉出来,重新回到一种体验性的、身体式的、有触觉感的,能够感受到话语交流所产生的状态。
当然这在一个越来越高度消费社会化下的世界里是很难做到的,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于通过屏幕获得讯息,交流沟通和创作。
《雪豹》一开始不是从雪豹这个个体出发的,而是从一阵微信铃声出发的,这是一段看似日常的【州电视台主任】与妻子之间的交流对话——而在之后他与妻子还有过好几次微信交流,既有对话过程中挂掉电话的拒绝,也有看到他的妻子跳舞的场景,还有雪豹拍摄的视频。
从中我们其实是可以看到,这位主任与妻子之间关系的复杂:具有现代化日常的行为的潜移默化,也有怀疑与不理解。
主任要想和妻子保持微信联系,还得离开金巴先生的小屋,仿佛在小屋中就完全没有网络,而在更加旷野的雪山中却能更好的缩短物理的空间。
当然中间的误会带来的结果就是,沟通的渠道重新又搭建上了——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金巴与雪豹关系的变化,结局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的,那就是“一定会放走/重新联系”,这个过程就没有意义了吗?
不,被看到就是意义。
人生不是“句号”,而是“一句可以一直书写的话”。
主任所带来的就是第四人称单数,也就是摄像头之眼。
王旭这个一直被提及的人,就是扛着摄像机的人,他所需要完成的工作就是不断的拍摄这些画面,让其被记录下来——一般意义上的画面是不够的,要形成事件的画面才可以。
在第四人称单数眼睛的注视之下,观众会时不时发现,自己并不仅仅是处在旁观者的角度,而是处在摄像机的角度。
所以王旭问出了那句对雪豹喇嘛的经典的话:“如果你让你再跳一次,你还敢吗?
”这句话不仅是对事件的重演,是对没有拍摄到雪豹喇嘛跳进羊圈里与雪豹对视画面的遗憾,同时也是另外一层对于现代视觉事件中,一定会出现的重复观看的复写。
正是因为一个视频被拍摄下来之后可以反复播放,才会拥有再一次的概念,它不再是一个完成中的过程的事件,而是一个已完成的、结束的、缺少了立体感的、只在屏幕中出现的事件。
可惜王旭没有拍到那能够非常震惊的,极具美感的喇嘛和雪豹对视的画面,他所能够拍到的只是对不同的当事人进行采访,让他们表达自己的意见。
而王旭身上又带有很多不同的特质——他与雪豹喇嘛刚好对应,他是想通过学藏语,不断了解对方的生活。
然后他有一场过生日的戏,生日蛋糕很明显是一个外来食物,包括由此衍生出来的自热火锅,都不是这个藏地高原所原本应该有的东西,但它却很自然的进入到了金巴的房屋中。
由此我们还能看到一个非常强烈的画面对应,就是金巴夫妻在房间的另一侧,靠向大门的有太阳光线照进来的那边,打光是很明亮的,而生活方式却似乎是不愿意改变的。
甚至演员还是熊梓淇,这个曾经的“小鲜肉偶像”。
在《雪豹》里,在“去娱乐化”的路上,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那种模样。
金巴的立场在不断滚滚向前的现代性话语下是偏执的,倔强的,无法冷静的。
但真的是如此吗?
他作为一家之主,在羊圈中养的那么多只羊,有9只像小牛犊子一样的被咬死了,这对于一个家庭来讲,就是经济收入的灭顶之灾啊。
他所要的诉求非常简单,就是得到赔偿,有了赔偿之后就可以把这个雪豹放走,这不是非常合乎理性的要求吗?
金巴的话语,面对摄像机的表达,我相信也是导演所想传递出来的一种复杂情绪:雪豹咬死一两只羊,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就当是一种神圣的献祭,就当是与这个动物之间相处的一种默契。
可是现在雪豹被定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之后,我们这些居民没有办法通过行动上对它形成制约,于是雪豹就更加肆无忌惮,随便咬死居民的羊。
你看,一种传统的相处方式达成了一个微妙的生态平衡,谁都没有闯入对方的世界,并且还留有余地。
可是一种现代的相处方式,就将这种余地打破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诠释故事的版本,因为毕竟雪豹不能讲话嘛。
闻讯赶来的警察同志没有与金巴交流的欲望,他甚至不会说藏语,就反复让这位“林业局的同志”不断翻译它的意思,可是翻译这件事情本身讲述的都是之前沟通过的话。
而电影最后没有加拍金巴得到赔偿的画面,只是用一句字幕代替,这些字幕在我看来就像是一条绳子,仿佛是在为一个故事扎紧收尾。
在《一个和四个》的片尾我也看到了类似的字幕,这当然不是藏地电影的唯一特征,《第二十条》《坚如磐石》《扫黑风暴》的结尾都有这些字幕,画面做不到的就让语言来登场。
既然雪豹无法做到对视,就是语言无法触及的时候,我们就换一个思路让画面来登场,这个画面并不仅仅是来自摄像机的,同时也是来自于眼睛交流的。
这位雪豹喇嘛,同时具备三种不同的身份,它既是一种雪豹灵性化身的对话者,也是出家之后的一种非工作状态,同时他又扛着摄像机想要去拍摄更多的雪豹画面。
是“不务正业”吗?
反正他说总是被其他人批评。
电影中给出的对视产生的画面回溯,就成为了一个非常典范的模样。
雪豹的生活状态。
出现在别人拍的视频中,同时也出现在这位雪豹喇嘛对视之后,所产生的记忆中。
我们能看到雪豹与他的三次重逢,除了当下进入羊圈的第3次以外,还有更早以前他在出家之前放掉雪豹,让他回到山野之间的初次相逢。
而第2次相逢是他修行结束之后发现自己迷路,想要对苍天圆寂让雪豹吃掉它,而雪豹最后却驮着他回到了人类的居住地。
在这个过程中活跃的画面都是灰白黑的,雪豹本身就是灰白黑的叠加,同时这种画面又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象征意义,那就是胶片,胶片本身就是灰白黑叠加的结果。
既然电影《雪豹》最后的字幕说,没有任何动物受到伤害,那我其实很好奇,雪豹的画面是如何拍出来的呢?
尤其是雪豹像个大猫猫一样在雪豹喇嘛的脚边蹭来蹭去的样子。
我大胆猜测应该是CG合成吧——现代科技就像那个从远方赶来的挖掘机一样,想要挖出活羊,却挖出了死羊。
可是死羊并非完全无用,它成为了小雪豹的食物。
世界是一个自成循环,那又是谁闯入了世界呢?
雪豹 (2023)7.42023 / 中国大陆 / 剧情 / 万玛才旦 / 金巴 熊梓淇雪豹,或最后的诗篇。
万玛才旦导演的作品底色和影片色调一样鲜明。
《雪豹》依旧延续传统观念与现代性之间的冲突对撞,二者的张力此消彼长,是结构性且不可调和的。
自然与反自然的矛盾,不只反映于现实生命,更深入到内在心灵。
现实中的侵入,呼应着心灵的渗透。
「到底是谁闯入谁的世界?
」,相信是导演希望引起思考的。
灵与肉之间的关系思考,在《雪豹》里达至顶点。
对雪豹所作的凝视,或许就是自我凝视。
两处超现实视像出自原小说的设定,即雪豹喇嘛的前世正是雪豹。
在凝视对望的瞬间,雪豹喇嘛似乎能够以雪豹的视角洞察这世间,顿入更深一层的灵魂境界。
虽然加入了汉语角色,但这更反衬了藏语(藏族)电影已完成叙述转型,由“以汉人为中心”的外来者叙事,转变为“藏族的自我表达”。
有人解读说,导演希望呈现的,“不仅是西藏自身所遭遇的,而且是整个中国在全球化浪潮中所作出的无可避免的妥协。
”
《雪豹》做到了。
电影旨在探讨人与动物(世界)、人与人之间、人和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如何融合、相处。
雪豹冲入羊圈咬死了金巴九头羊,金巴的愤怒理所应当,那是一个牧民一年的生计,但相继而来的三拨人,电视台、政府、警察都忽略了他的感受他的艰难。
雪豹第一次闯入牧民家咬死羊后被吊起来,和后来金巴被粗暴的毫无尊严的摁在土里,让我觉得这两个角色,人与动物,达到一种一致。
那一刻,金巴就是雪豹,金巴也进入雪豹式困境。
千百年来自然界里弱肉强食,这是雪豹的生存法则,豹子吃羊,站在雪豹角度,那是天经地义。
金巴的羊被咬死了,他要求赔偿,其实也是天经地义。
既然把雪豹定为了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那么谁来保护?
影片最动容的无疑是雪豹喇叭和雪豹之间的互动,这似乎是导演给出的回答。
善能带来善,雪豹喇叭和雪豹之间达成了良性的互动,片中最喜欢的一幕一是雪豹救人,奔跑在高山雾气里,那景色近乎神性。
第二喜欢的一幕,是最后放走雪豹时,雪豹来到金巴面前,他们之间的互动,这两个角色,人和动物,他们是片中的对照组,本为一体。
看着雪豹被放走,影片黑屏,最后出现一排字,金巴家得到补偿,那一刻我觉得,电影还有另一个“雪豹”在经历雪豹式困境,那就是这部片子和导演本身,片中雪豹和金巴是得救了,但电影似乎没有。
雪豹第二次咬死羊,第二次被抓住,表名这种人与动物相处的冲突是会持续存在的,那么人和人之间也一样,怎么做可以让彼此都好是导演想探讨的,片中,金巴爸爸说火车太快了,在这个追求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或许一切都太快了,导致人与人的关怀在变少,相处之间过于强硬,缺乏同理心。
相比较其他电影,《雪豹》给我带来的共鸣更加强烈。
我在生态保护领域工作,支持的一部分项目在三江源地区,曾考察过一些项目地,了解过当地的物种保护和社区发展情况。
行走之余,我也翻一翻万玛才旦的书籍,觉着他的文字简单动人,就爱上了。
跑野外的日子里,我们的车经常会行驶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坐在车里的我们左摇右晃的,一点困意也没有,反而越聊越起劲。
夜幕降临后,万籁俱寂,山里伸手不见五指,想上厕所时就迅速跑到站外解决一下,然后回来躺到睡袋里露着头继续聊天。
那段时光我是最靠近大自然的,它的圣洁与残酷我都感受了一遍。
因为生活资源不丰富,娱乐活动少之又少,我能做出的选择很有限,但随之也甩掉了很多纠结与焦虑。
在州上的时候,大多时间就是坐在屋子里办公,偶尔在日照强烈的午后去人烟稀少的街上走走,到藏服店和佛教用品店转转。
在野外时,就是赶路、看动物、帮忙准备食材等。
心很静。
《雪豹》主要围绕“人兽冲突”(金巴家的9只羯羊被雪豹咬死,但他未能收到及时和100%的赔偿)的话题展开,不同人物观点的对抗使全片充满紧绷感,唯有在摄影师庆祝生日、记者与女友视频通话以及记者与雪豹喇嘛俯瞰冬格措纳湖时才稍有放松。
戏剧冲突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大儿子金巴vs.雪豹,二是金巴vs.小儿子雪豹喇嘛&老人,三是金巴vs.当地政府部门&公安,电视台团队则是整个事件的旁观者。
人兽和人人之间的矛盾不断被点燃,主要人物角色情绪饱满,将情节逐渐推向高潮。
电影为了突出戏剧冲突会使用夸张的艺术表现手法,现实中很难见到因“人兽问题”导致的如此激烈的对峙,赔偿其实也有相应的机制。
表面上野生动物骚扰村民、咬死家畜是人兽之间的问题,但实际上是人与人之间的问题,比如安装防护围栏的程度不高,人兽冲突的赔偿没有落实到位,村民没有发展其他生计来源的空间等等。
野生动物带来的影响,乃至气候变化导致的各种问题都会直接冲击到那些靠天吃饭的社区,他们比我们这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对风吹草动更敏感。
当地社区要解决生活的基本问题,也就是在极端环境下怎么生存,怎么保障收入,损失了主要的收入来源后有没有其他方式可以挣到钱。
在金巴眼里雪豹无异于强盗,你上来跟他讲“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现在就放了它,要不就犯法”更是火上浇油。
对于金巴和他的家人来说,看得见摸得着的就是羊和钱,有了这两样东西他们的生活才有保障,保护野生动物对于现阶段的金巴来讲不能理解,“保护”和他的生活保障没多大关系,而且他为什么要保护“强盗”呢?
我看不得人伤害动物,也看不得人对动物实施报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些都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自然法则了,人与自然共生就要学会接受这些现实的挑战。
我们不可能告诉野生动物不要再伤害家畜了,也不可能让村民搬到少有野生动物出没的地方,那怎么办呢?
完善人兽冲突基金的建设、为家庭搭建防护围栏、培训村民生态旅游的接待能力、帮助村民开发其他生态产品、向村民传递动物保护知识并请他们担任科普活动的讲解员等等,这些都是一步步来的,而不是你冷冰冰地告诉村民“雪豹是保护动物,你得保护它”,他们很难按照你说的做,有时还会适得其反,后面有很多工作要完成,不是一件容易事,但这是一件非常值得持续探索的事。
雪豹的虚拟形象暂时不讨论,万玛才旦的电影普遍强调直觉和情感,雪豹喇嘛放生、与雪豹互动,雪豹喇嘛和老人给小雪豹送羊吃以及下霰时放走雪豹的三个场景流露出了人的慈悲与善良,也体现了人和万物之间情感的连接,谁闯入了谁的世界不再需要纠结,人始终是被大自然救赎的。
一、谁是真正关心雪豹的人?
获得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的万玛才旦导演的遗作《雪豹》讲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在雪域高原上,一家牧民的羊圈被雪豹袭击,死了九只羊。
围绕这一事故,四个不同的群体之间发生了争执与纠缠。
牧民是事故中蒙受损失的人,大儿子金巴把“凶手”雪豹围困在羊圈里,严加把守,执意要等政府赔偿才肯放手。
牧民家的小儿子、年轻的“雪豹喇嘛”对雪豹抱有无限的悲悯与同情,并与这只“涉事”雪豹有过两次过命之交,产生了很深的羁绊。
笃信藏传佛教的他希望哥哥无条件释放雪豹。
闻讯赶来的当地记者似乎并不关心雪豹会否获得释放,牧民能否得到赔偿,只想多拍一些有料的素材,甚至在牧民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依然热热闹闹地为同事庆祝生日,上演“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来现场处理问题的基层官员和民警,只是催促牧民赶快把雪豹放走,赔偿的事却模棱两可地一带而过。
他们最担心的是,如果这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任何闪失,谁也负不起责任。
●《雪豹》剧照。
基层官员要求先放雪豹,牧民要求先赔偿,事情就这样陷入僵局。
各色人中,只有两人做出了试图打破僵局的举动。
一个是“雪豹喇嘛”,他提出把自己用于拍摄雪豹的相机卖掉,以赔偿哥哥的损失,然而提议被哥哥拒绝。
另一个是家里的老父亲,他拿出自己积攒多年的去拉萨朝圣的路费,试图解决争端。
二、只拍出冰山一角的电影人要养羊换钱,雪豹要吃羊续命,双方都在各自的世界中做着正确的事,这却让他们成为了仇敌。
影片《雪豹》并没有深入分析雪豹袭击牧民牲畜的原因,而更多聚焦于事件本身的冲突。
雪豹无法获得释放,看上去是因为哥哥金巴太固执:只要他不执着赔偿的事,放走雪豹,所有人都可以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然而我们不能把责任简单地推脱到受害者身上,这位牧民并非绝对的“一根筋”,他坦言如果雪豹只是咬死了一两只羊,自己不会计较,权当对雪域精灵的供养。
但他被咬死了九只羊,对于生存条件本就艰难的牧民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他还认为,问题的根本是自己的猎枪被没收了,使雪豹的行为不受任何约束,所以它们才会越来越肆意妄为。
然而雪豹频繁袭击牧民的牲畜,真的只是因为牧民没有枪去震慑它们吗?
野生动物毁坏农田、袭击家畜,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它们的生存环境被压缩或生存受到威胁。
不管是人类的过度开发导致野生动物栖息地逐渐碎片化,还是全球变暖导致的林线上移,都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三、到底是谁闯入谁的生活?
影片中的情节,让我想起2021年轰动全国的云南大象北迁事件。
一群亚洲象从它们的原始栖息地西双版纳自然保护区,一路北上,到达500公里以外的昆明,最后在相关部门的干预下才回到栖息地。
大象短距离迁徙并不罕见,但是这群亚洲象此次北上的路程,早已超过了迁徙的范畴,并且其过程没有遵循固定的路线,因此科学家认为,这并不是迁徙,而可能是在寻找新的家园。
事实上,在政府和民间的保护努力下,中国的野生大象数量从上世纪90年代的193头增加到今天的300头左右。
数量增加意味着它们需要更多的栖息地。
但是,城市化和人类干扰活动的增加,导致大象栖息地进一步破碎、流失和减少。
然而,恢复或扩大野生动物栖息地是一个艰巨而漫长的工程。
在环境问题日益严峻、电影中的“人兽冲突”频频发生的现实情况下,我们应该如何与野生动物和谐共处,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四、作为小农,我共情谁如果让几年前在城市打工的我看这部影片,或许最打动我的会是充满悲悯之心的年轻喇嘛。
如今作为农民的我,不自觉开始共情牧民。
在过去一年的生态农业实践中,我深刻体会到了在不破坏生态环境的前提下做农业,需要做出多少让步与牺牲。
●一棵刚刚套袋完成的桃树,整个5月份都在忙着给苹果和桃子疏果、套袋。
从食通社第一期生态农业实习计划“毕业”后,我来到威海,独自经营着一个小小的生态果园。
果园坐落在一个半山腰上,北边一条马路之隔,就是山上的自然风景区,南边是一片杂树林,东西两侧各有一道浅浅的山沟,山沟那边是别人家的果园。
●果园被群山环绕。
自从去年春天接手这座果园之后,我开始实践生态种植模式,不打农药、不用化肥,做酵素,做堆肥,果园留草,增添作物品种,提升物种多样性。
一通操作下来,没有农药化肥的黑科技加持,第一年产量果然少得可怜。
●践行生态农业,用杂草堆肥。
因为处于山林的边缘,果园中常常出现野生动物的踪迹,喜鹊、雉鸡、野兔等等,来访者络绎不绝。
鸟儿们喜欢把刚播下的种子刨出来吃掉,或者飞到枝头,去啄最大最熟的果子。
野兔口味刁钻,对一般的杂草不屑一顾,唯独偏爱豆科和十字花科植物,无论是种大豆花生还是萝卜青菜,都会在刚出苗的阶段就被吃个精光。
●英国著名的连环画故事彼得兔讲了几只聪明淘气的野兔在菜园和人类斗智斗勇的故事,还被改编成了电影。
当故事发生在自己头上时,兔子就显得没那么可爱了。
然而隔壁果园的大叔大妈们种的菜都好好的,只有我的菜遭殃。
一打听,才明白为什么鸟儿很少祸害他们的庄稼。
他们会给种子拌农药,这样既能防止土壤里的虫子吃种子,也能防止鸟儿刨种子吃。
至于野兔为什么只来我这,对比一下两座果园不同的场景就清楚了。
别人的果园,地面杂草被锄得干干净净,而我果园里的草都齐膝高了才会割一次,野兔去别的果园太容易暴露目标,而我的果园则到处都是它们的藏身之所。
与影片中的牧民一样,我最初也因为果园的损失而迁怒于这些的野生动物。
明明做生态农业的初心就是想保护生态环境,而当果园的环境好了,吸引来小动物时,我却开始嫌弃了。
●留草的果园,成了野生小动物们的乐园,在地上捡到雉鸡的羽毛。
自我反省一番之后,我开始积极探索在不给野生动物造成伤害的前提下防兔和防鸟的方法。
我试过给菜地围篱笆,但是一来篱笆防不住鸟儿,二来在威海动辄七八级的大风中,我的简易篱笆撑不了多久就被吹倒了。
还试过用气味和声波来驱赶野兔,结果依然无济于事。
最后在一位农友的建议下,我用防虫网搭起小拱棚来隔离鸟儿和兔子,现在终于能小面积种植豆子与蔬菜了。
与隔壁果园用农药就能搞定的情况相比,我真是大费周折。
但这种劳心费力,在我选择走生态农业这条路之前,就做好了思想装备,所以并不觉得苦。
●在农友建议下用防虫网搭起的小拱棚。
虽然在野生动物给农牧业带来的麻烦上,我共情影片中的牧民,可我们的处境毕竟不同。
我之所以决定放弃大城市光鲜亮丽的工作(aka.互联网大厂社畜生活),从事生态农业,是因为认可生态农业的本质并不只是为了生产安全的农产品,而是为了让农业和环境有一个和谐、可持续的关系。
在认识气候变化问题的紧迫性和严重性之后,主动选择让渡一部分我作为农民的“利益”给大自然。
而生活在高原牧区,在现代社会“隐形”的牧民,几乎都是被动地承担生态环境破坏的恶果。
在追求GDP高速发展的过程中,我们常喊出“不惜一切代价”达成某目标的口号,却往往忽略了真正承担“发展的代价”的人群是否心甘情愿。
当环境问题成了全球至关重要的发展问题时,人们才纷纷谈及野生动物保护,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看到政府的决心,看到科研人员的努力,却极少能了解到因为野生动物而蒙受经济损失的底层农牧民的情况。
这也是我一直欣赏万玛才旦导演的原因:他不会用猎奇的视角去展现藏民的生活,而是抱持着对生命的关怀,去探讨平凡的个体与时代、社会和自然之间的复杂关系。
《雪豹》仿佛是一面折射出许多社会问题的棱镜,用来探讨人与天地自然如何共处的哲学命题。
此刻正在威海山中务农的我,格外感谢万玛才旦导演,让我在千里之外的小镇电影院,真正看到了牧民的处境。
走出电影院,我也要继续用生态农业的实践来探索人和自然的和谐关系。
图片除特殊注明外,均由作者提供编辑:梅颖 关于食通社食通社是一个可持续食物与农业的知识、信息和写作社区,由一群长期从事农业和食物实践及研究的伙伴们共同发起和管理。
我们相信,让消费者了解食物的来源,为生态农业从业者创造一个公平公正的市场和社会环境,我们的食物体系才能做到健康、美味、可持续。
更多文章牧区“现代化”挑战:牧民愿意离开草原吗?
在乌珠穆沁草原,见识真正的牧民生活城市黄沙退却,沙尘暴对牧民的影响仍在持续内蒙古干旱来袭,如何影响牧民生计?
草原生态补偿真的可以鼓励牧民减畜吗?
《雪豹》的故事在万玛才旦的作品系列里属于相对简单的那种:一只雪豹在深夜闯入了牧民家的羊圈,咬死9只“小牛犊子”大小的羯羊后在羊圈睡着了,牧民、记者、公务人员从三方视角介入并展开对峙。
这个寓言式的叙事逻辑也给观众留下了更多可供解读空间。
片中反复出现的元素,除了雪豹,就是“伴侣”这一话题。
从打趣扎登和央金、说撞到的野驴是为了寻找另一半,到观看雪豹的求偶视频,“伴侣”无疑成为了片中着重刻画的一种关系。
而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这一关系的定义似乎也被扩大化了,“伴侣”在这里不仅仅是通常认知中以性缘关系为连接的伴侣,更是一种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互有隔阂、但又相互依存关系的思考。
从隔阂的这一面来看,人与人之间最明显的是牧民、记者、公务人员围绕雪豹咬死羯羊这一事件展开的观念冲突。
公务人员觉得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必须无条件放生,牧民觉得雪豹咬死羯羊的行为使自己平白无故损失了小一万块钱,无条件放生的话就得不到赔偿,而记者对放不放生这件事根本不关心,只需要拿到报道的好素材。
在这里记者作为外来的观察者,似乎并未处在矛盾点上,但实际上引入了隔阂中的第二层冲突,即语言与文化冲突。
具体体现在扎登频频在手机上哄女友央金,而金巴妻子承担一切保姆任务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摄影小哥听不懂藏语不知何时该开关机、记者们和牧民一家分吃生日蛋糕和方便食品,就坐在对面金巴不仅不吃还根本不屑一顾。
代表外来的现代的记者,和代表保守的传统的金巴一家显然形成对比。
在人与自然方面,我印象很深的是摄影反复给到羊圈之外雪山和湖泊的镜头,非常美,不禁让人思考这真的是人类居住地吗?
在山脚下搭起房子,在房子外围一圈地方养羊,这个地方就变成人类的了吗?
这难道不是对雪豹生存空间的侵占?
到底是雪豹闯入了人类的领地还是人类闯入了雪豹的领地?
从依存这一面来讲,不得不提的是雪豹和雪豹喇嘛这一对明显成互文的关系。
“佛经曾记载道:雪豹是石山的主人;雪豹是所有食肉动物的领袖;雪豹是神山的守护神之一。
这些记录表明,在藏传佛教中雪豹的地位相对神圣。
”(李娟,2016)雪豹在片中很明显是神明或自然的象征。
而从数次雪豹与雪豹喇嘛眼神交叠的画面中我们可以发现,雪豹喇嘛与雪豹是一体的,他是雪豹在人间的化身。
他们以一对双生子的形式介入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矛盾之中,让人不禁想到同样介入双方矛盾之中的记者,他们作为外来者可以随时抽离,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充当了调停者的角色。
公务员、牧民、记者和人类、自然、神明,这一对三角关系的矛盾冲突因雪豹而起,也因雪豹走出羊圈而达成某种和解,归于平静。
“雪豹是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
”这句话在《雪豹》中反复出现。
不同的语言在此时得到同一种标准,以此形容雪豹的珍贵。
普通话、藏语,甚至英语,当然,还有万玛才旦导演的电影语言。
他在拍《雪豹》的时候,总是“经常自己站在景里面,站很久,思考他的电影语言”。
那些静默的时刻,或许也是他在与自己脚下的那片藏地、与电影交流的时刻。
这种交流无需语言,也能跨越地界,穿透生死,就好像如今的《雪豹》想要传达给我们的故事,只要我们走进电影院,站到电影面前,就已经可以得到故事的全部。
在东京国际电影节拿下最佳影片的它,虽然是个藏地故事,却也已经早就已经自那片高原而下,流向了整个世界。
雪豹跳进牧民家的羊圈,咬死了九只羯羊,只吸血不吃肉,天亮了还不走。
这个听起来有点魔幻的过程成了电影里牧民金巴需要面对的现实。
他愤怒,自己辛苦养大的、像牛犊一样壮的羊被咬死了。
他困惑,来的人永远只关心羊圈里那只凶手的状态,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损失。
他烦躁,本来掏钱赔偿损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却非要等到“相关部门”的到来才能定论。
他更无助,他处理不了那些术语、法规、采访,什么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什么慈悲和施舍,对他来说都不比九只羊九千多块的算术来得清晰明白。
他唯一想做的,不过是保护好自己的羊群。
于是他坚持不放走雪豹,如果有关部门不来赔偿他的损失,他甚至要“打死这个畜生”。
《雪豹》的故事其实离我们很近。
在万玛才旦导演的影片中,似乎总是存在着这样的、勾连藏地与现代生活的、我们也极其容易辨识的符号。
它可以是BBC费劲周章,动用高精摄影设备才拍到的濒危保护动物雪豹;也可以是孩子们因为没有玩具,从父母那里偷来的《气球》;还可以是《静静的嘛呢石》里,传递唐僧影像的VCD和电视机;同样能够是《寻找智美更登》里,捕捉备选演员的那台小摄像机。
这就像雪豹的故事,其实也是诞生在离我们很近的2020年,一个万玛才旦听到的,雪豹跳进牧民家羊圈的故事。
但雪豹这种生物其实也离我们很远,我们几乎只能在“人造影像”中看到它的存在。
比如电视台的摄影机,又比如记者为大家展示的,来自BBC拍下的雪豹纪录片片段。
这种“视角”的选择,也是万玛才旦导演切入这个故事的关键。
故事一开始,我们透过车窗审视着这片土地上的外来者。
对于来自州电视台的记者来说,雪豹不过是一则新闻,一次热点,一项工作任务,一次向上级表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而他们中间的汉族摄影师王旭处境则更为尴尬,但他同时也是金巴这个人物,身处另一种文化语境中的呼应者。
因为他始终被首席记者使唤着应当在何时开始拍摄,何时又关掉摄影机,就好像金巴也始终被不同人等教育着,应当如何如何对待雪豹。
于是,因为电视台小队的存在,我们最初看到雪豹,是透过他们的摄影机画面,那因为设备不够高清和未能对焦而呈现的模糊感,也成为那种我们的视点认知里真正的雪豹——它是模糊的、遥远的,带着某种神隐气质的,甚至是不能完全被看清的雪豹在片中几乎只有在两种极端的时刻,才能真正、清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陪着电视台记者回到家里的雪豹喇嘛,也是金巴的弟弟。
当他跳入羊圈,与雪豹四目相对,我们便浸入他的视角,回到他此前放生雪豹的回忆。
在这段神秘主义的回忆里,我们甚至成为了雪豹本身,端详着这些因为羊被咬死,想要在自己身上寻回“公平”的牧民。
这是属于雪豹自己和喇嘛的视角,它们理解彼此的灵性,代表着属于这片土地最为古老、最为宗教的那些部分。
但与此同时,它们也接纳那些最现代的东西,就好像雪豹喇嘛总是挂着相机到处拍雪豹,雪豹自己也会在隐藏的摄像机前停留,看向镜头,仿佛知道那里存在着某种它可以理解的事物一样。
和它们相比,反倒是这片土地上更为现代的人们,说着普通话,听着英语,用着智能手机,却还是无法处理最古老的公平问题。
可笑的是,在人们这里很难存在的公平,反而在雪豹和人们之间,很容易达成。
当我们看到金巴一次次地重复“雪豹咬死了我九只羯羊,谁来赔偿我的损失”,却根本得不到有效的回复时,公平在他这里并不存在。
媒体、官方甚至宗教,都只成为了各自粉饰太平的说辞。
但对雪豹来说,这一切都太难理解,也太简单就能解决了。
所以它救下曾放生自己的喇嘛,在离开时也轻巧地摩挲了扬言要打死自己、短暂囚禁过自己的金巴,回到属于它的辽阔远景里。
在这部电影里,远景是属于雪豹的。
我们在那如飘雪般凝滞但又流动的长镜头里,看着它涉过雪地,来人类的世界短暂徘徊,又迅速离去,显得辽远而轻缓。
而那些紧逼人物的、晃动的、速度更快的手持镜头,则属于人类世界,它们甚至常常直接推到愤怒的金巴脸上。
我们借此观看雪豹,雪豹也借此观看我们。
生与死在这种观看中似乎都变得轻盈了,我们更关心的、或者说摄影机更关注的,是在喝凉水吃饼干和喝热茶吃羊肉之间的隔阂,是不同群体间自说自话的荒诞,是流行歌曲、小视频和智能手机比其他东西更早进入到这片地域的断裂,更是这片地域里同样反照着的世界问题。
所以当金巴控诉道,“拍!
想怎么拍就怎么拍,电视上播,我也不害怕”的时候,这种控诉似乎也变成了一份确认。
金巴确认他的道理和逻辑,无论什么法规、道理、和影像的解读都没法撼动他的笃定。
而电影对于我们,对于万玛才旦导演也是这样,就是要把电影拍下去呀,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当我们拥有电影,即便面对生死,也无需害怕。
整体上和期望差距比较大,有精彩的部分,也感觉本来有机会成为经典作品,但呈现出来的结果还是比较令人遗憾的。
前一个小时如坐针毡,一方面剧情进展缓慢冗长,很多情节对剧情推进没有明显的作用,比如给王旭过生日的片段。
另一方面记者和王旭角色的设置几乎可以说是“制作事故”了,记者和妻子的戏份不明所以,王旭的台词尴尬出戏,几乎弱智一样的存在(“他们好善良哦”“雪豹的生活好残酷哦”),让人不免怀疑是硬塞进来的资源咖,荼毒了一部好作品。
如果把记者和王旭的角色完全删除,影片立刻会紧凑流畅很多。
不过核心的冲突矛盾一直集中在是否放了雪豹和牧民损失无法赔偿上,还是无法支撑起109分钟的时长和影片该有的高度。
猜测导演去年遗憾去世,可能和最终成片的质量有关系。
不然很难相信导演可以忍受王旭这样的角色设置。
仔细回想剧中的一些细节,感觉导演本来有不少很好的用意,都可以形成影片非常精彩的看点,如果真正都表现出来,是可能成为经典好片的。
例如以下几个方面:【媒体的角色】记者和王旭角色的设置,包括记者的妻子设置,如果去掉,对片子几乎没有影响。
但片中有记者反复让王旭多拍些素材的场面,似乎导演有意讨论当下媒体对社会议题更多是当作流量热点在追逐,而非真正关心议题内容本身。
这也是动物保护中,或者诸多社会事件中我们都可以感觉到的媒体的问题,是值得探讨和表现的点,可以引出有质量的矛盾冲突剧情,增加深度。
【两代藏民对雪豹的态度】剧中分别采访大哥和父亲的情节,比较明显想表现老一辈藏族人对雪豹作为一种灵性生物存在的敬畏,和年轻一辈更关心经济生活现实的对比,但后续没有深挖,也没有体现两辈人的观念的真正冲突。
这一点可能恰恰是少数名族文化传承和现代经济社会发展相冲突的的重要议题,是少数名族能切身感受到的变化,值得深入探讨。
【雪豹喇嘛的角色】感觉导演似乎想把雪豹喇嘛作为某种隐喻性的存在,或者是连接雪豹(自然)和人类的一种存在,但剧中主要用于带出雪豹救人的剧情。
而着力描写喇嘛喜欢对雪豹拍摄,反而让他更接近与普通人的存在,削弱了他的隐喻或带有神性特点的作用。
如果喇嘛作为普通人来设置的话,又缺乏了主动的行动。
假如加强他和大哥的观念间的冲突,可以代表年轻一代中对传统的继承的存在,对剧情的推动和矛盾复杂化也会有更好的作用。
【公家机关】这里的设置意图比较明显,但力度不够,原因不言自明。
但这也是这类议题中很重要的一个值得探讨的方面,无法深入表现,也限制了影片的深度。
值得一提的是,演技最好的是只有一两句台词的大哥妻子。
尤其是大哥被按住的时候,妻子并没有主要戏份,但是当时眼中含泪,惊恐紧张的表情非常有感染力。
这是在华语电影中独树一帜真正的藏民族电影。
现实主义,人物可以分为三方,电视台、国家机关和牧民家庭。
州电视台媒体属于旁观的纪录者,他们的工作就是纪录和报道,吃生日蛋糕、自热火锅,包括扎登和妻子时不时的视频通话、两口子之间的置气,扎登这条线乍一看与主线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甚至会想是不是多余了,结合蛋糕和火锅,这些新式的、现代的,甚至格格不入的行为,我觉得是想表现他们就是完成本职工作的纪录者,并不能融入和亲身感受牧民的痛苦,只能是一个局外人,没有帮也没有想着去帮到什么,他们是置身事外的,当然对于他们本身的职业来说也是无可厚非的;牧民家庭又分属两类,金巴始终坚持不能放走雪豹,除非先得到赔偿,否则要打死它,雪豹喇嘛和老父亲是坚持人类与雪豹的和谐共处,相信雪豹是通灵性的,喇嘛在他的经历回忆还是幻象的指引下,具有更强烈的意愿放走雪豹;警察和政府人员是一体的,口头劝说不行就叫来了具有强制力的警察,他们强调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必须立刻放走雪豹。
冲突其实就发生在金巴和国家机关之间,九只羊被咬死的事实被摆着,金巴没得到钱前是不安心的,政府只会说按规矩一步一步来,道理是不错,程序要正确,以免小人从中谋利。
但是不是因为程序过于复杂、实际拿到的赔偿金额过于杯水车薪、赔偿到手的时间过于漫长,或者说根本就很难拿到这笔钱,以前有过或见过先例,才导致这么担心,这是一个复杂困难的事情,影片中的处理方式肯定也不是最好的,即使最后的字幕是真的,一个月的等待确实也挺漫长的了,政府人员本就可以当即取证,给出明确保证,让牧民更加安心的,但并没有。
影片中有一个让我触动的形象,金巴的妻子,也是牧民家唯一的女性,看着她时刻背着孩子做各种事,被金巴吆喝着干这干那,全然是顺从接受的,看着就非常辛苦,甚至心痛,金巴被制服时她隐忍着,想流泪,但没有,背上的孩子已经哇哇大哭了。
感觉到少数民族家庭中女性的地位可能和广大农村中的女性差不多,这条平等之路依旧漫长。
我最初注意到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这个母题在现实主义的冲突中是被后置的了,但雪豹喇嘛的回忆以及那些温情的录像,像是在说雪豹本身也想好好相处,只不过有时迫于生存而无可奈何,温柔动人。
7.9分。
缅怀万玛才旦导演🙏🏻,可惜的是,我是在您逝世后才开始了解到您的伟大和贡献,我这还是第一次看您的电影,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看了两次《雪豹》,是我喜欢的万玛才旦电影的那个味道。
导演的作品每次都有沿袭的元素,有不一样的视角变化。
之于《雪豹》我看到了人性与灵性之间深沉的表达。
这是导演又一次特别的表达视角,与尝试的方式,这很珍贵。
落入羊圈的雪豹,在与喇嘛的两段救赎与放生的关系中,导演将人与自然的复杂关系,化成一种神性意味极其浓郁的作者表达。
动物与人在原始兽性与复杂人性之间的拉扯博弈,变成一则意味深长的醒世寓言。
一个喇嘛与一只雪豹,将原始传统与现实当代的对比关系全然展现。
公路与手机元素,让原始淳朴的世界变成交融的冲突情境。
这种对比是导演一直以来作品当中点出的重要标注,在变与不变之间读出时代变化的深刻痕迹。
一面是灵性之间的相对,一面是传统与现代的交叠,在一个简单的故事里构筑了奇妙却丰富的深厚底蕴。
对于地缘的探讨,穿越了精神与现实的边界,周转于焦灼状态的结,打开心头的结。
之于利益与善念的牵扯,让电影提出的问题带着丰富的思考性。
这是《雪豹》特别重要的存在意义。
雪豹世界的柔软本能,人类世界的对立情绪,在这不同层面对照下的关系中,带着极其深沉回味的表达。
黑白世界中关于本能的单纯,彩色视角里多重复杂的人性观察,在灵性简单的关系之中,变成极其有趣的对照呈现。
这次导演的主题角度更高了,超脱于人性之外的灵性探讨,将人与自然的关系置身在现实世界的不同拉锯的情绪之内,一面是原始状态的简单,一面是人类情绪的复杂。
外来的世界对于雪域之地的进入,从苹果电脑到自热锅,让这种冲突的奇妙,带着反思意味。
动物与人不同的视角,将救赎与放生的人性主题无限放大,切口是一场放与不放的纷争,画下的却是人性怜悯与慈悲的禅意探讨。
《雪豹》是难能可贵的电影展示,升华了导演进阶的一种电影创作思考。
如果导演还在,如果《永恒的一天》能拍成,那又是另外的一层空间与意义了。
很简单,很纯粹…… 金巴大段大段狂暴输出戏码,在高原完成难度不亚于全武行动作戏……
究竟是谁闯入了谁的世界。2倍速看金巴吵架太逗了…口水都能喷到屏幕上。很有文学气息,下次有机会去青海看看雪豹~
我的预期再一次被超越。老马摄影调度轻微的延迟感和万玛导演的灵性题材结合营造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节奏感,最有趣的是片中摄影机的介入创造很多框中框的重新构图和景深变幻,以及记者-受访者-外来者、雪豹-村民、警-翻译-民之间不同叙事主体的转换。最动人心魄的莫过于从喇嘛视角旋转到雪豹眼眸进行的灵魂穿越。我狠狠共情雪豹了,当毛茸茸的身体经过大银幕如同暴击,我疯狂得想僭越(撸祂)。让中国观众在大银幕直接体验非人类中心主义宇宙的万玛才旦已经是next level。
【C-】就像片中雪豹的CG一样,看得出视效人员做的很用心,但还是因为各种受限而无法抹去“假”的痕迹。动物的灵性往往只是创作者一厢情愿的期望,各种黑白回溯在真实且高价的纪录片面前显得捉襟见肘。正如一家人在MacBook前惊叹的模样,数字媒介所带来的隔阂远超观众的想象,但后面数字媒介的二次转译(手机拍摄电脑屏幕)又能轻易化解恋爱矛盾,不知是导演对动物姿态的信任,还是对演员身份的场外互文(记者妻子的演员与雪豹动捕替身为同一人)。想来想去最好的设计可能是最后警察入场,要求电视台停止拍摄后,只剩官方视角保留持续纪录的特权。
3.5 万玛才旦导演遗作,讲的不仅仅是关于野生动物保护的故事,还在于个人利益与现有野生动物保护制度困境下的交流困境,故事时间发生短,相较于前作矛盾冲突都略显激烈,是万玛才旦创作上的一种新尝试
硬把《尘与雪》、《幸福的拉扎罗》和《随风而逝》拍成了《秋菊打官司》。
#HKIFF48# 最後高潮對話戲不知道有沒有審查刪改,車轱轆話好久看得很不耐
No.10038。#36th Tokyo IFF# 最佳影片-前入围2023威尼斯展映。可能是雪豹这个作为藏族图腾的题材太重要了,以及牧民-宗教-媒体-政府-公安之间多方力量都牵涉进来,必须小心翼翼地端水,导致影片拍得有点太过求稳,对包括《寻找智美更登》《撞羊》《气球》等影片的手法技巧多有借重。这个题材完全可以拍出《老狗》那样力度的作品,但导演更多的力气(包括数字特效)都用在了《撞羊》式的灵性议题上,一些包括媒介在内的点都很可惜地没有展开。言而总之,作为导演”心愿之作“那显然是值得尊敬的,但作为导演的两部"遗作”之一分量还是略单薄。影片里金巴老师有炸裂级别的高能演技输出时刻,群体表演也相当不错,有些长达几分钟甚至十分钟的多人段落调度表演都非常厉害。有几个非常神的机内和银幕画面融合又分离的时刻
首次观看万玛才旦的作品,可能是藏地新浪潮的名声太响,导致预期太高。我原希望能打破对藏地文化的刻板印象,能看到真实的生活、真实的对话、真实的问题,但这部电影本身就是刻板印象的集大成者,就像是语文课本中的文章,充斥着正确的身份和正确的台词,刻奇的故事讲给了猎奇的观众。就像雪豹的特效,很美又很假。
不能明白的一个点就是那个牧民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大家为什么都听不进去呢
题材真挺好,和张律一样拍的生活是由如实道来的大量细节组成的,平实的宗教生活,毫不遮掩展示女人在家庭中边缘化的身影,汉人摄影师无意识傻叉,互相冒犯,互相容忍。这就是生活。这也是我不喜欢结尾对动物过度文学化处理的原因。人在危机之中渴求一切手边的理解甚至还要动物的理解“通人性”,直说就是比较庸俗。何况大哥已经反复强调,咬死一两只羊没有关系它吃了就吃了,全球标准这都算动保大户,反而政府对赔偿要求不敢说句准话。知识分子是不是多少把大哥看低了。
双向闯入的社会悖论,那场雪降得太好了,把议题性拔高到文学性上。 朋友看完说「万玛的电影是孤品。」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的电影,我就觉得从一堆都市电影中解脱了,就像吃了肥腻的肉,终于喝到了山谷清泉。这是突破我视觉经验的电影:雪豹眼中的雪豹喇嘛,雪豹喇嘛眼中的雪豹,互为倒影。
想起小时候起点网看鬼吹灯里讲藏民朝圣那股子狠劲儿,和这片里简直差十万八千个罗布泊那么远。熊梓淇真是演了一个这些年我最恶心的银幕角色。
人兽互害,还是人兽并育的大问
万玛导演的遗作完成度很高 故事虽然很简单 但从雪豹喇嘛 大哥以及电视台观众视角看这个故事 就使得故事丰富立体了起来 喇嘛和大哥 代表着对雪豹相反对抗的立场 而电视台政府工作人员与警察则是站在观众第三者的角度去平息调和这场矛盾 一切因雪豹而起 一切也为雪豹而结 雪豹早已不是简单的一级保护动物 还更是藏区人民的精神图腾
从《塔洛》的影像实验和身份隐喻到《撞死一只羊》的魔幻与神秘,再到《气球》的生育与轮回,万玛才旦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藏区的日常,而《雪豹》是又一次的返朴归真,借牧民与雪豹的“利益冲突”这件“小事”,提出了“这是谁的领地”、“谁才是闯入者”这样平常又深刻的问题,一如《静静的嘛呢石》中世俗与信仰的矛盾与融合。
以为是动物世界,结果是科幻拼接,通篇看似主题明确,实则混乱散漫,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什么都想表达却又什么都没表达出来,还不如好好拍动物世界人与自然。在威尼斯,这玩意也能叫座,那《小蝌蚪找妈妈》就理当斩获奥斯卡,毕竟其中的故事都远比本片来的百转千回困难重重。最搞笑的是,居然到最后还是没讲清这雪豹到底为什么要放九只羊的血?这点收束能力都没有就别制造什么悬念了,无一人认账兜底,那村民不泄愤杀凶还能如何?又是莫名其妙的高分,能给到这个评分的怕是都刚从威尼斯回来吧?
挺无聊的电影。最后来了三个警察强行要求放了雪豹。还把要杀掉雪豹的男主嗯在地上。
万玛才旦的遗作,也太直白无趣了点,和他以往作品不是一个水平,总感觉他如果还活着会再改改的。
既然此雪豹有报恩之嫌,却又为何连咬九条羊命,吸血吸到醉,让人很是费解,雪豹喇嘛与雪豹的缘分不浅,修行前放生,修行结尾雪豹甘当坐骑,还了小喇嘛一条命,这段拯救对方的美谈一下子被金巴的九头羊搅得踪迹全无,金巴的浑不无道理,终究被法律摁在了地板上。